江户川乱步最擅长用朴实无华的文字说出令人窒息的深刻故事。
他的语言平实,甚至没有用任何修饰,但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见识到了血淋淋的现实。
直到最后他说出“绽放的血花”时,几乎叫人起鸡皮疙瘩。
鹿岛瑛更是从中途开始就摇摇欲坠,如果不是靠在桌子上,她大概早就倒下去了。
江户川乱步讲完整个故事之后,也将相应的证据一点点指出。
“当年西遇大剧院的施工和搭建是按照稻路中夏的图纸进行建造的。但是当他死后,为了最大程度的节省资金、贪污赃款,野泽明智和长宗贤人在那之后直接抄袭悉尼大剧院的外观,整栋建筑偷工减料。”
“所以现在这个剧院只有底层的地基牢固,上层空间很容易被破坏。”
“你父亲被两人推下楼摔死之后,就藏在了剧院的舞台底下。今天发生过命案的地方,死者脚下踩的那片地板莫名的松动,我靠近的时候检查过,那里应该有个暗格。”
“野泽明智和长宗贤人这些年贪污的赃款很大一部分应该也都藏在那里。”
不过今天被江户川乱步戳穿之后,很难说他们不会立刻转移。
但这些对两人来说这些并不重要,比起那些赃款,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找到父亲的遗体、可不可以为父亲翻盘沉冤昭雪。
毕竟当年他们的父亲突然失踪,说是畏罪自杀,可到最后他们只看到西遇大剧院那一处荒凉的血迹。
那之后就听说有人发了疯一样的在找和稻路中夏有关的人,说是稻路中夏畏罪潜逃,疑似自杀。
不过到最后他们都没有看到父亲的遗体,还有人说稻路中夏为了逃跑,让毫不相关的可怜人变成他的替罪羊。
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但每一种说法都默认了一个共同点——他们的父亲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可鹿岛瑛不这么认为,虽然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似乎一直不苟言笑,总是借酒消愁。
父亲把她和哥哥寄养在远方的祖母家。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会来看他们,但在他的记忆中,父亲是个闪闪发光的大英雄。
她曾经见过父亲画出来的图纸,那样雄奇的建筑令人瞠目结舌,壮丽宏伟的仿佛神话当中才能出现一般。
从那时起,她就坚信她们的父亲是非凡人。他的父亲可能并不强大,甚至有些佝偻,但却是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闪闪发光的天才。
过去的那么多年,她无数次去尝试查询当年案件相关的卷宗。却被一次次挡在了真相大门之外。鹿岛瑛也曾有过一瞬间的迷茫,让她怀疑父亲可能真的像档案中记载的一样,是个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家伙。
可当她每次回忆记忆中父亲将她抱起来讲解世界不同著名建筑时闪着光的眼睛,她就下意识的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她也曾经彷徨不得终日,但现在,江户川乱步的出现,让掩埋了二嫂年的真相,终于有机会沉冤得雪。
鹿岛瑛紧紧咬住了下嘴唇,她确信找江户川乱步合作是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江户川乱步也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惊才绝艳,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辅助上田山花袋查到的资料,他就将当年的故事基本还原。
甚至就在他们逃亡的过程中,江户川乱步已经通过港口黑手党的渠道从黑市获得了一些消息。
果然,野泽明智并不干净。
他这些年的财富从指缝中流出一点,就是普通人几世得不到的富贵。
野泽明智手上的钱来的并不干净,所以只能通过不干净的渠道将其转化。
他从黑市买下了不少流落在民间的日本国宝,然后又将这些国宝放在自己的收藏室当中。通过这些有市无价的软通货,他扩大了自己的社交人际圈,将自己的身价一翻再翻。
渐渐的,上流社会当中将是否接受过野泽明智的邀请作为判断一个家族属于哪个阶层的象征。
野泽明智对金钱的渴望远不及对权力的渴望,他虽然有着泼天的财富,平日的生活却很节俭。同样的衣服穿了又穿,几年都没舍得更换。从外表看上去的确像是清廉爱民的好官员。但他手腕间录出来没有八位数拿不下的手表,以及坐落在全国各地的大小豪宅,还是暴露了他的贪婪本性。
野泽明智在他人看得见的表面装的一丝不苟,背地里却拿着贪污得到的金钱和宝物用来交换。
换取了一张张赞同票。
他的政治野望不可言说,只是期待下一届大选当中能够被选中。
而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在努力经营。
手上的项目一个接一个的过,手下烂尾的活一个接一个的堆。
能够被他接手的工程几乎都是国家级别的项目工程,做的原本应该是利国利民的城市建设,而偏偏这样重要的工程居然交给了这样的一个人。虽然现在时间较短,这些建筑还看不出什么差别。但是再过几年,风吹日晒的差距下,那些偷工减料的建筑很快就会暴露出来。
而一旦哪个大型建筑发生问题,带来的伤亡都是毁灭性的。
所以不仅是为了自己,即使是为了国家和人民。鹿岛瑛和鹿岛理人也一定会将野泽明智的真面目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