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息,场景又转,眼前一黑,她回到那片寂黑里。
紧接着,眼前亮起镜面般的一团,里面的人有序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她好像一个退幕的角,被排在世界之外。
雍青发现了她?
林池鱼歪了歪头,发觉身上被无形束缚着,她离不开着方寸之地。
林池鱼放弃挣扎的念头。
所幸雍青照顾她,还给她开个小窗供她看戏。
台上的戏仍在出演——
【雍帝称病告朝,御笔亲书,宣雍青为皇储。
沈扶摇很久不曾出现在朝堂宫廷,那些掌权的朝臣脊背又直起来。他们于廷中放声喧哗,领身压迫,要雍帝必须出来给个说法。】
雍青稳坐高台,唇含讽笑,静声瞧着一众喧闹。
林沧泱端着她的长戟缓缓走至廷中央,雍青了无兴致的目光顺势落到他身上,见公子掀袍,垂首跪在地上,凉唇轻启,“殿下,臣送来了您的戟。”
是林沧泱!
林池鱼惊住。
原来他就是雍青心中憎恨过无数回的那位奸臣。
可是他怎么进来了?还用的是自己的脸?!
而且按理说这人的性格行为与林沧泱本人相去甚远,他一个渡劫境的人怎么到如今仍恪尽职守地扮演着戏中人?
林池鱼不解地蹙起眉。
——他面容沉静,轻轻挥一挥手,身后簇拥着不少人,明晃晃与那些反驳雍青的人对立。
雍青随手一挥,林沧泱手中画戟便稳稳落至她手中。
那些对她意见颇大的权臣,此刻皆噤了声。
窃私轻起,“她何时竟学会道门术法?”
雍青抬眼去寻声音的来源,寂静的眸子直白地盯着他,手中并无动作,却让他轻轻颤动了身子。
她唇边讽笑意味更甚。
她告诉林池鱼:
【看啊,这便是“能力”。
欺软怕硬,恃强凌弱。
这个国度的规则一向分明。】
林池鱼说不上什么感觉,遍体生寒。
“还有谁不信?”戏台上的雍青淡声问道,学着“沈扶摇”的模样,故意放缓语调节奏。
下首之人果然瑟缩身子,声音嘁嘁,无一人再敢大张旗鼓地应她驳她。
她的指尖擦过长戟薄而亮的尖刃,声音含着半分可惜,“今日我这戟,开不了光了。”
此日之后,朝堂整饬,内核大换血,尽数成雍青的人。
林沧泱,官升六品,位权臣首位。
与雍帝有关的一切,都成为旧朝。
雍月也算。
雍青特意挑了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来见雍月。
【纵然受伤,雍月依然被照顾得很好,身姿丰腴,面庞白净,鬓间金饰不减分毫,身着衣料依旧华美。
她唯一失去的,只是最不得当的自由而已。】
雍青恹恹地摸上自己的脸。
【与雍月恰恰相反,她一辈子都未曾受过这般好待遇,就算现在实权在手,那些年食不果腹任人倾轧的经历,早已让她伤了肺腹,一辈子都吃不得山珍海味,那瘦骨嶙峋的面貌亦是如何将养,都不会如她那般丰腴秀美。
如此丑陋的身躯,令所有人践唾的身躯,也只有一人不会嫌弃她。】
“雍月,”雍青眼露可惜,“朝堂之上还有人支持你,你说我该怎么办?”
雍月听闻她的话猛然抬眼,终于舍得看她,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眸光闪烁着惊惧,“你什么都有了,再杀我能得到什么?徒增恶名,群臣更是不服。”
“我需要他们的眼睛吗?”
雍青突然笑吟吟地,深深注视着她,口中呢喃,“她从不在意周遭目光,世人口诛笔伐,我为何要在乎?”
“只要有能力,人人都会惧怕你,又何畏那三两目光。雍月,你曾是上位施行者,今又做了下位匍匐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长戟化在雍青手中,恐怖的神情立即在雍月的脸上蔓延。
她慌张地跪在地上,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扑上前:“别杀我。雍青,我告诉你一个我知道的秘密,是关于那位玄女,作为交换,你别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