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这回没有。”
他伸手搂过林池鱼的腰,将她的胳膊绕过他的脖颈挂住,林池鱼来不及惊呼,二人瞬间腾空。
他在空中看了一会儿,精准锁定某处,带着林池鱼穿越山林降落到一个山头。
山头有一个破败茅屋,不知是哪位入灵境的修士有心临时搭建的,还立个松声涛涛的牌子。茅屋门前有溪流流过,夜光下,能看到静止瞌睡的小鱼。
总结,此位置绝佳。
该夸还是要夸。
林池鱼实言:“眼神挺好。”
故渊承言轻嗤:“确实比你好。”
林池鱼前脚走进去,他后脚跟上。
见到内里,林池鱼从没觉得一个屋子可以用表里如一来形容。
一般的破烂,茅屋内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席草床,四围还通风得跟个小凉亭。
起码算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林池鱼没有难以接受。
故渊一介灵体更不觉得,兀自躺了上去,还给林池鱼留了一半席。
林池鱼没有躺过去,坐在他身边,“我守着你就行。”
故渊没有说什么,闭眼小憩。
四周一时静默,能听到灵虫鸣叫奏乐。
没多久,林池鱼听闻一声闷哼,一道闪亮的白色剑影划破他的胸膛,血从剑口不断往外渗,晕染衣襟。
他嘴角朝外淌血,他却要咧着嘴笑。
林池鱼伸了伸手,又缩回,仔细盯着他不动。
她没有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剑光划破他胸膛的那一瞬,他面上露出茫然错愕,疼得眉间堆叠小山,然后眉一平,神色变成习惯性的嗤笑,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目光却不肯偏移她一分,想看她愧疚上脸。
林池鱼眉眼平平,他却笑得更厉害,满口鲜血外溢,终于牵动她轻轻蹙了眉。
这回的情况同林池鱼上回在清竹院前所见不同。
他胸膛往外漫的血忽而静止,缠上白色剑身,一点点侵蚀入其内,缓慢将其同化。
这个过程是煎熬的。
于是寂静的山林间又响起一道人声:“林池鱼。”
他唤道,“你给我讲故事听吧。”
“就讲你没入天渊前,你的故事,你和杜徵青的故事。”
前世林池鱼非到必要不用他,他们从未有这样心平气和坐一起讲故事的时候。
林池鱼没有反对,“好。”
可是没遇到他之前,她的生活里有的人,有的不能在他面前提,有的她也不想提。
想了想,她道:“就讲,我的名字。”
“世人对我的谩骂都由中州接着,但他们并不知晓,我的出生地是北州。”
她生于北州,又和北州毫无关系。
她尚在襁褓之时,便被玄山的师父接走,从此再未见过亲生父母一眼,至今不知他们年岁容颜。
师父告诉她,那都不重要,入了道,俗缘便散了。她连名字,都是师父为她取的。
林,是随了师父的俗姓。
而池鱼,师父言,金鳞岂是池中物,那是寄予了厚重期望的名字。
那个时候,她的师兄杜徵青刚满一百岁。
她问师兄为什么不随师父姓。
师父说,他找到师兄这个机缘的时候为时已晚,他已被生身父母赐了姓名,定了此身命运,不好抹去改命。
她咿咿呀呀地点头。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斩断尘缘亲赐姓名意味着什么,虽然被师父师兄养大,但总是吵着嚷着想见一见生身父母。
师父总会以各种理由搪塞。
直到有一日,他跟她说,她的生身父母皆亡故,远远带着她瞧了一眼他们的墓碑。
那时她才十岁。
师父说,生她用完了她们最后的气运,在冰冷的雪域里撑不下去。
这是她第一回学会别离。
师父和师兄用星轨卦象教会她,人生各有命,与旁人不相关。
他们告诉她,无需自责。
雪域风大,后来墓碑便被掩盖在茫茫风雪里,再寻不见。
不知是不是师父的有意为之。
她就这样和师父师兄在玄山生活了十七年,直到去御灵门参加弟子大会拿到霜花,遇到江淮序……
“可以停了。”故渊有些嫌弃,“你还是讲一讲这十七年还记得什么趣事。”
正值青春的年纪,趣事确实一箩筐,可每想一件,林池鱼便唏嘘一声。
那些欢声笑语响在耳畔,逐渐扭曲,变成张牙舞爪的血手,或者像枯黄掉的老树叶,一碰就碎了。
林池鱼轻语,“你很会往我的伤口上踩。”
故渊不咸不淡奉还:“我正受着伤,凭什么你安好无损接受我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