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怎么救人?”
一道如竹沾露的声音响起,围着她的人群自觉散开,给他让出来一条道路。
林池鱼视线望过去,走过来一个着白青道袍的人。
莲花纹衣,锦鲤簪冠,正是她的冤家竹马,那位结了冥婚的御灵门门主江淮序。
与他并排站着还有一人,一头青丝由一支墨玉素簪高高挽起,墨绿道袍着身,腰间悬挂一柄紫色长剑,剑柄之上蝴蝶绕过,蝶背之上镂着降香二字——是她的小徒弟,如今的玄山掌门君芜。
她身后还跟着一位墨绿少年,就是高台上稳住散修的那位。
林池鱼浑身血液瞬间凝住,脊背绷直,低头僵硬地保持一个姿势。
她的面纱早不知何时被吹跑!怎么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个时候,处境跌转,故人相见。
“这位姑娘,你说你知道怎么救人?”见她并未回应他方才所言,江淮序又和声和气朝她重复道。
林池鱼确信江淮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浑身气血冰凉。
海下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她,林池鱼分得清轻重,干脆破罐子破摔,抬眼对上江淮序的视线:“知道。”
然而她并没在江淮序的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怔然。他看向她的眼神礼貌疏离,像他们初见之时,温和得体地望向一位陌生的后生,“救人要紧,姑娘可否细说?”
林池鱼又看向君芜,看到她看过来的眼神也是友好的陌生,心下惊疑,回想到海下故渊指尖拂过后她鬓间那朵红茶上缠绕许久不散的红色灵息。
是他搞的鬼?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们认不出她她已经大呼一口气。
姿态瞬间放松,她由一侧的青衣女修扶起身,摸上船舷道,“那些白色细丝是它的血管,全部砍掉。”
“它们很聪明,只活动在海下,需要有人下水把他们引出来。”
瞬间有人自告奋勇上前,做那个牺牲者。林池鱼想了想不放心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那位修士看着她惨白的脸色,面上露出担忧。
“没事,你抓紧我就行。”林池鱼执意道,“你们没有跟它们打过交道,对它们不了解,一旦不小心被他们缠住就进去了。我进去还能再出来,没人比我更合适。”
旁边走出一道青影,“必须保证姑娘安全,还是我来吧。”
是江淮序,林池鱼一下子噤了声。
那位小修士见门主亲自出马,也不敢逞一时意气,悄声退回人群。
没人说话就代表都同意了,江淮序从灵虚中变出自己的法武寒玉毕月扇,朝林池鱼伸出手。
林池鱼眼睛一闭,搭上他的手瞬移到海面之上。
瀛海波平,海面之下的黑色球体一览无余,能看得出来它们对逃脱的那个猎物很不甘心,守在海下伺机而发。
林池鱼往海面扔了根头发,果然自海面之下瞬息打上来一根白色细丝,被江淮序一扇挥过割断。
“扔头发就行?”后一步赶过来的君芜目睹林池鱼试探引诱的动作,自己也拽一根朝海里扔去。
一侧紧紧跟着的少年看着那根头发,目光满是心疼。
君芜的头发轻飘飘浮在海面之上,没有引来任何变化。
其他围过来的修士依次尝试,都是跟君芜一样的结果。
君芜看向林池鱼的目光有些变化。
为何只能是她?在她上来之前,还不是这么一回事。
林池鱼没有看到君芜的目光,苦笑道,“看来只能是我。”
她又拽了几根头发,让江淮序用灵息割成几段,悉数抛洒进海里,海下触手如惊鱼一般呼啦一群涌出来,各位修士见机施灵一个个割去。
乱舞的细线被断了连接,一个个在海面弹跳萎缩,瞬息融化消失在海水里。黑色水球的形状颜色又清晰了些,显然林池鱼这样操作激起它们群愤。
“还不够,拉着我!”
林池鱼的手握紧江淮序的手腕,旋即把他的手臂扯开。身子突然下坠,手却紧紧抱住江淮序宽大的袖袍,林池鱼就这样悬在半空中。
江淮序意会,将林池鱼放低,直到她的脚背浸没海水。
白色细丝感知到熟悉的味道,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一拥而上,缠住林池鱼的脚踝,拉着她往下坠。
可惜它们预估错误,并不知晓林池鱼之上还有一个渡劫境的修士,牵扯的力度没有让林池鱼下坠半分,众修士连忙趁机清理割断探出头的白色丝线。
捕猎不成自损大半,这让白色细丝更加愤怒,不要命地涌向林池鱼,不断加深拉扯力度,非要将她再拉回生死眼里关着消化不成。
空中的身影略微下降,扯着衣袍的手往下滑,鲜红在海水里蔓延,江淮序面色一惊,“你……”
寒玉扇展在他手中,迅速变大,落在他脚下,他顾不得什么君子之仪,跪在扇面上,从上方紧紧抱住她,“辛苦,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