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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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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滨,武装侦探社今天收到了一份委托。

委托人是下午扣响武装侦探社大门的,一位身穿红色西装的女士。她甫一看见开门的人,也不管是谁,直接扑了上去,泪水肆意的流淌在脸上,差点引起侦探社的武装防备。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希望你们可以帮我找找菜奈。我的菜奈,我的乖女儿,她一定是被人绑架了。”说着,这位女士忍不住用手帕压一压眼角,“她还那么小,我不能失去她,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最厉害的侦探,求求你们帮我找到她。”她说着,搀扶着沙发站了起来,看上去似乎因为太过悲伤而有些精神恍惚。

“我们知道了,请相信我们一定会找到你的女儿的。”福泽谕吉闭眼沉思片刻,说出了这句话,“乱步。”

站在他身旁的江户川乱步撇撇嘴,切了一声,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那么就交给我们吧,请你回去等待我们的消息,一天之内,我们必定给你答复。”

门一关。

江户川乱步当即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超级大声的叹了口气,“哎——”

“乱步先生?”与谢野晶子端起茶杯刚准备歇一会儿,注意力就落在了江户川乱步写满了不满的脸上。

“所以说啊,明明她自己心里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假装很担心的样子来找乱步大人帮忙。”况且,那根本不是她的女儿。或者说,不是她亲生的女儿。把这句话吞在肚子里,江户川乱步整个人恹恹的躺着。

但是想到刚刚那个女人自以为藏得不错的轻蔑,江户川乱步又咂了一声舌。

真是让人不爽。

不过,他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碧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如果这件事没有结束,那就是社长的失格了吧?一想到社长要弯腰跟那个虚伪的女人道歉,江户川乱步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是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

“走吧,有事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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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此时正坐在港口的集装箱上,手里握着个游戏机,只见他死死盯着屏幕,手上按得飞快,对身边飞来飞去子弹射击的声音充耳不闻。

只听得见他身上传来微弱叮咚的声音,他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微不可微的声响,太宰治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

“真是可笑,说到底,这世上所有一切苦难的来源,其实都是人类的劣根性啊。”随着西斜洒落着余晖的太阳坠入海里,太宰治神色淡然。游戏机发出的莹莹白光打在他脸上,照亮了他半边脸,另外半边脸上依稀看见星点亮色。乍一看,仿佛他的眼底也有了一抹光。

“但是,”他垂下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窄小的屏幕上,“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脱离人类的范畴啊。”

“你说是吧?”太宰治闭上眼,似早有察觉的勾起嘴角,“跘杉小姐。”

在他的身后,已经看不出人类模样的咒灵从喉咙中发出嘶吼。

人类啊,是多么坚强又脆弱的物种。你无法想象他们从出生开始就宛如寄生虫一样汲取母体的营养,哪怕卵巢里数以万计的免疫几乎要害死他们。多坚强的生命力啊。

跘杉菜奈,一头浸没在幸福虚假生活中度过了十六年的羊。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了一下转钮,她温柔可亲的妈妈谋杀了她出轨的爸爸,掐死了她的胞弟,对她只是迎面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指责和一个日常吃饭用的白色餐盘。哐当一声,鲜血四溅开,却没有成功杀死她。跘杉菜奈是独自一个人在深夜的地板上醒来,她从地上撑着干净的地方爬起来,收捡完地上开裂的碎盘子,包扎好额头上破开的一个大口,然后给自己做了一顿晚餐。

手上捡碎片时被割裂的伤口还没愈合,食材上沾染了抹浅薄的血丝,她凝视片刻,随后无所谓的将食材倒进平底锅里。

蛋白质的香味盘旋在厨房,跘杉菜奈像往常一样,从里面分出一半的食物装进保鲜盒里,等它们彻底凉下来的时候盖上盖子送进了冰箱里。她蹲在冰箱前凝视着里面小小的保鲜盒,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倏忽间落下透明的眼泪来。

反正,妈妈也不会在意的不是吗?

一直都是吃着我的血肉的不是吗?

那么这样就好了。跘杉菜奈抬手合上了冰箱。

回到现实,作为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不知道是不是能量体系的不同,太宰治区别于普通人,也区别于咒术师。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当初会把这件事情交给五条悟来办的原因。不能产生咒力,也不能看见咒灵。简直就像被彻底排斥了一样。

“他……在……哪里?”咒灵几乎没法正常思考的脑子混乱而又无序,它只依稀记得自己是想要找到妈妈藏起来的那些罪恶,然后揭发她,至少到最后,还能有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妈妈?妈妈是谁?我要找什么?

一个男孩。

……是的,我要找到一个男孩。

那个被妈妈藏起来的东西。

奇怪,我……是有妈妈的吗?

虽然看不见,但是如果对方造成了某些物理上的影响,就好像有些东西无法用肉眼看见,却能凭借着第三方而感受到它的存在一样。太宰治感受着身前风向波动的改变,不由得露出一个笑,“那么,你能给我我想要的死亡吗?”

另一边,发送完短信的五条悟拎着织田崇领子上自带的帽子往上一跳,踩在了泊油路上,“虽然已经有猜测了,但是真的看到了还真让我恶心啊,烂橘子们。”他无视织田崇疑惑的视线,只是拍了拍他的头,“小孩子就不用知道老师在讲什么啦。”

他心里毫无负担的想,虽然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就是诞生在这里的。

“不过说起来,已经呆了半个月高专啦,怎么样,有没有跟大家打好关系呢?”五条悟推推眼罩,“老师是很欢迎崇酱长大以后来高专读书的呦——”

五岁的小孩哪里知道什么叫读书,平时认认字卡就算得上学习一事,不过丢失的记忆里依稀还有厚厚的书籍堆积的阴影,叫织田崇本能的打了个颤。

五条悟无声地笑了笑,他说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新鲜的血液是需要长久的培养的。

前仆后继的血液推涌着,才能彻底换掉腐败的腥臭。

什么?你说从五岁抓起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就是要从小抓起才不会歪路呀。

一旦形成了固有的思想,很多时候哪怕你把人的灵魂,人的思想丢进地狱的业火日以继日的灼烧,也不能挽救什么,烂掉的东西就是烂掉了。

多少人类是可以直视事实的真相而蒙骗自己的生物啊。

他们蒙住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嘴,蒙上自己的耳朵,然后自顾自的活着。

这就是人类啊。

跘杉菜奈想着,她尚且明晰着的思考被层层污泥样的东西包裹着,不知道去到了那里,只记得要去找一个孩子。那个被她的母亲所犯下的罪恶拖累的孩子,那个她偷偷藏起来的孩子,那个消失不见的孩子。

跘杉雪乃,一朵攀附在咒术界上萌芽的花。她自诞生以来的傲气使得她从来不肯低下她那高贵的头颅。在她被引荐给禅院家某个长老的时候,那仿佛是她的人生转折的制高点,她将会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能和三大家之一五条家族长五条悟并肩之人。然后她就被打落在了地上,腹中多了一颗罪恶的种子。

她帮助过多少从实验室逃离出的实验体,最后自己被按在实验台上被她曾经解放过的东西侵/犯的那一刻,这简直就像个黑色笑话。

之后,跘杉菜奈诞生了。

她吸取了妈妈的子宫里的养分,接纳了那个曾经多么天之骄子的全部咒力。

她被好好地养着,接受妈妈的爱,温柔的爸爸甚至还有活泼开朗的弟弟。

然而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的跘杉雪乃早在诞下她之后就被禅院家的人嫌弃其一无是处,最终被大火吞没。

虚假的家人们用爱来灌溉着跘杉菜奈的生活,甚至于是她的第一个好朋友,第一个心动的对象,甚至是学校的班导。禅院用一个长达十六年的谎言和虚假编织着她的生活。当这颗充盈着蜜的果实成长到花一般娇嫩的时候,实验员们满意的点头,他们开始让这颗果实去窥见事情的真相。只有失去所有,才能培育出最疯狂的咒术师。

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那它扎根生出华盖的日子还会远吗?

可是在这过程中,所有变数都可能偏移最终的结果。

在跘杉菜奈被操纵的十六年人生里,最大的变数就是她有一颗透彻的心,和一颗极其聪明的脑子。

她活得像太宰治,因太透彻而追寻活着的意义。可跘杉菜奈宁愿自己笨一点,再笨一点,会为了洒落在窗柩上的白斑而欢喜,会为了路边绽放的一朵雏菊而展眉,会为了那细小却又实实在在散发着光芒的点点滴滴而期盼着。她挣扎在生与死的中间,为亲情而短暂停留,潜意识里希望‘跘杉雪乃’去自首,为她手上付出的人命,可她却被死死把控在母亲手里。担心朋友会因自己受到牵连,担心老师会被母亲伤害。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当她被人指引着看到了事实的一角,那存在血脉里的罪恶就开始沸腾了起来。

自从她在母体腔室里汲取的咒力开始展露出来,她看到了名为咒灵的东西。然后在有心之人的操纵下,她打开了一间不知何时发生过火灾的屋子。

她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真正的跘杉雪乃给不了她选择,却也在孕期无数次的绝望里萌生过一丝欢喜和期盼。她甚至摸着那雪白孕肚下孕育的生命,意识到这是这具身体不再干净纯洁的象征,我该恨她如恨我的仇人,厌恶她宛如厌恶那些肮脏的!恶心的!令人作呕的!畸种!

可她是我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子,没有选择,宛如我一样,她无可奈何的被我生了下来。

强者向我挥刀,而我向更弱者挥刀?

跘杉雪乃一度砸下泪来,生来就有的骄傲被人斩落在地,可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不爱这个孩子,却也折不下傲骨来捏断这孩子的生机。

跘杉菜奈是和春天一起来的,冬雪悄悄融化在树枝上,化作雪水没进土壤里,穿过其中的罅隙,丰润了这片沉睡了整整一个冬天的土地。

可就连这雪水也阻挡不了腥气的扩散,浓厚的铁锈味从那座高高的生产台上蔓延开,最终在迟迟赶到的长老手下生生淹没在一片跳跃的火光中。没人看见那个晕厥在产台上的女人是如何挣扎着睁开眼,扭曲的笑着,甚至突破了咒术师的极限,重新生出了被夺走的咒力。可是咒力生的太慢了,当那场大火舔舐上她的手腕,烧焦蛋白的臭味从她的头上传来的时候,她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黑烟侵蚀了她的嗓子,她便用嘶哑的,从声带中间挤出来的气音说话,“真是狼狈啊。”

“说是什么诅咒师,跟咒术师也没什么两样嘛。”她握着用来助产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深吸了一口被污染的空气,然后被呛了一下,“咳!咳——可恶,最后本来想耍个帅的。嘛,无所谓了。”说罢,猛然抬手扎了下去。剪刀卡进肋骨之间,直直捅开了心室。

这个女人,这个名叫跘杉雪乃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选择了诅咒自己。

一报偿一报啊,混蛋们。直到最后,她都是笑着的,仿佛看到了那些让人痛快大笑的场面。

既然做了,就要接受我的馈赠啊,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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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的跘杉雪乃没有选择,如今的跘杉菜奈选择成为一个恶心的咒灵。

她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思告诉自己她爱着那个生下她的跘杉雪乃,却也没办法违背自己心中残存着对‘跘杉雪乃’的爱。

哪怕她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这个‘跘杉雪乃’是假的,甚至可能是杀害她亲生母亲的真凶之一。

促使她做出这个选择的愤怒来自自己被愚弄的怒不可遏。

想到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人,为了那些丑陋的欲望而视人命如草芥,跘杉菜奈几乎停不下颤抖。可她并不是因为悲伤,仅仅是出于愤怒。

我被人欺骗了。

她或许真的继承了咒术师的疯狂和偏执。

当这个念头清晰的展现在她的脑海里的时候,跘杉雪乃选择了成为咒灵。

她猜到了那些人的最终目的,可被愚弄的她怎么能忍下一口气继续顺着他们的想法来呢?

一报还一报啊。

跘杉雪乃已经没有多少意识了。

和咒灵融为一体的后果席卷了她的思想。那些充满人性之恶的想法处处囚禁着她,就在她要伸手触碰到太宰治的那一刻,一个小小的身影哒哒哒的冲上来抱住了太宰治的大腿,使劲的把人往后推。顺着力往后推了一两步,太宰治站定住,手上摸着织田崇的顶毛,视线落在自打织田崇出现就没再变化的空气流动里。

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看到有人出现,太宰治不再是落单状态,咒灵撤退,当然可能性不大。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织田崇就是跘杉菜奈要找的孩子。

“喂喂喂,这家伙明明被碰到也不会有什么事啊。”

明显瞟到太宰治暗地里露出了一脸得逞的表情,五条悟略不爽的咋了下舌,指着跘杉菜奈道,“这个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不如交给我们专业人士来解决。”

太宰治挑眉,“真过分啊五条君,再怎么说跘杉小姐跟这件事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就这样把我们隔在外面真叫人伤心啊kuxikuxi(假哭声)。”

织田崇埋在太宰治怀里的脑袋往上抬了抬,随即又被太宰治压了回去。

太宰治看不到,不代表五条悟看不到,甚至用不上六眼,五条悟就能看见跘杉菜奈迟疑的伸出像触手一样的东西,想要触摸到织田崇。

可还没碰到,就被太宰治抬手挡住了。

肉眼可见的,从两人触碰到的地方开始,跘杉菜奈的触手被抹掉了一样迅速消散,见状她赶紧把触手切断。

“看吧,我就说不会有事的吧。”五条悟嘀咕了一声。

“阿拉,这位小姐,这么热情的缠着我们家孩子还真叫人吃不消啊,能否请你离我们家孩子远一点呢。”太宰治眯起眼,在织田崇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声音尚且正常,只是眼神变得空洞,下意识的,就算已经失去大部分思考能力的跘杉菜奈也是往后退了两三步。

满意的从空气流动看出跘杉菜奈的举动,太宰治眨眨眼,终于大发慈悲的把织田崇从自己怀里放出来,转眼又是一副正常的模样。

“呜哇,这是什么绝技吗?”五条悟小嘴巴巴,叹为观止的围观太宰治VS咒灵小姐,顺便发出了想学的声音。

后一步到场的江户川乱步一个助跑向上一跳,肉眼可见距离集装箱的平台还有一段距离,真要这样直接跳上去绝对会一头撞上去的。吓得跟在他身边的伏黑惠焦急的召唤出玉犬,谁知江户川乱步像是提前预知一般,精准落在玉犬会出现的位置,借力一跃,稳稳落在了集装箱上。

“铛——铛——”安稳落地的江户川乱步双手一摊,做了一个“完美”的姿势。

落后一步的‘跘杉雪乃’扯着伏黑惠的胳膊让他赶紧把自己带上去。

伏黑惠微微皱眉,对方手指上尖而长的指甲掐进了他的肉里。那些以看上去就是从沙龙店里精心保养的美甲有九成新,一个担心女儿的母亲真的还会有时间去沙龙做什么美甲吗?

远看看不清楚,谁知刚被带上来,‘跘杉雪乃’就失声惊叫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女高音让太宰治冷下脸来捂住了织田崇的耳朵,“真是抱歉啊这位欧巴桑,可以请你稍稍闭一下你恶心的嘴吗。”

“我的女儿!跘杉菜奈!你怎么可以变成这副鬼样子!!!”‘跘杉雪乃’半点没在意太宰治再说什么,与其说是不在意,不如说是忽视,可能在她眼里,这种既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哪里配得上和她说话呢。

‘跘杉雪乃’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这个面相丑陋甚至肮脏的咒灵吸引了。震惊是真的震惊,她几近目次欲裂地瞪着跘杉菜奈,长达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在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差点从集装箱上掉了下去。

伏黑惠沉默的目睹着整个场景,他潜意识里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一扫一旁站这看戏看的可high的某无良教师,伏黑惠抿抿唇,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减小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时不时地留意一下织田崇的身影。

【跘杉……雪乃?】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织田崇清晰地听见了来自自己身体里另一个意识一字一顿的,仿佛嚼碎了这几个字的声音。一种难以言表的仇恨几乎席卷了他的理智,蒙蔽了他的双眼,不消一会儿,织田崇就在这场无声地斗争中失去了意识。

【嘛,就稍微睡一会儿吧,等你醒来以后,这件事就能拉下帷幕了。】

织田崇只来得及听见那个一直存在自己身边的机械音说完这句话,然后就被一股冒上来的疲惫感拉下身体的控制权,不可抗拒的合上了眼。

“崇?”太宰治在织田崇意识交换的一霎松开了手,眼神不虞的盯着【织田崇】。

虽然他知道这是个必经的过程,但是一想到有人在织田崇的身体里,催动他的血液沽沽流过全身的血管,那是比水乳交融更深的交合。

跘杉菜奈咔哒咔哒的转过尚且能被称为脑袋的部位,上面啵的一声冒出了一颗人类形态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织田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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