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离开之后,凌霄殿的丝竹乐音弱了许多,知晓内门大比经历的琴师们默默观察剑尊的反应。
苏苏不可避免地受氛围影响,也悄悄窥探剑尊的心情,害怕她发现自己的小伎俩,更怕她怪罪他离间她与李琚的关系。
然而她依然神闲气定地坐在那儿,仿佛李琚从没来过,仿佛刚才只是进了一阵穿堂风。
苏苏摸不定她的心思,不敢擅自行动。
姜纣仰头一饮而尽,酒盏随手搁在木桌,偏头看向苏苏的神情略带笑意。
“游戏结束了?”
苏苏怔愣片刻,缓了一会儿,才明白剑尊的意思,低头扫眼满地衣袍,以及唯一一件贴身的里衣,脸颊飞上一抹红晕又很快散开。
“苏苏输了,怎敢在剑尊面前耍赖皮?”
她的眉尾挑了挑,眼神如钩子般掠过苏苏的身体,单薄的缎子白衣紧紧勾勒出曼妙的躯体,腹部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再往上,胸膛浮起两粒樱桃色的红豆,介于稚嫩的少年人和蛊惑的青年人之间。
在这个颇具侵略性的眼神之下,苏苏故意迎合上去,双膝跪地,趴下身子,双手撑地,如小猫般朝剑尊爬去,主动把里衣的衣角送进对方手心。
接着,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俯视剑尊的眼里,满满全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媚意、邀请。
脱他、压制他、上他!
姜纣仍是笑,双指轻轻夹着衣角,没有扯开,也没有松开,好似故意逗弄小猫一般,等待对方的反应。
苏苏扭了扭盈盈一握的腰肢,抬起玉笋般的脚踝,主动走了过来,瘦削的肩膀就那么一转,里衣自上滑落,露出白皙精致的肩胛,擦过微微挺起的胸膛,红豆因摩擦而绽放得更高。
八块腹肌的线条,直白地袒露在姜纣面前,再往下,骨节渐渐收拢,大腿的肌肉感凸出起来。
姜纣挑高眉头,攥着衣角的指头捏紧了些,抬高手臂就想一扬,彻底掀开最后的遮羞布。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突然爆起一声怒喝。
“是谁伤了我哥哥——”
迅疾的风声裹挟雷霆般的剑气俯冲而来,但见一抹玄色衣角闪过门扉,靴子在门槛一点,整个人就跃入大殿中央,右臂一挥,寒铁玄剑直指九层台阶之上的凌霄座。
凛冽的山风呼啦啦灌入大殿,吹得衣袍猎猎作响,长发飞扬之下,露出酷似李琚的脸庞,那紧蹙的眉眼、周身的气质,却比李琚冷峻得多。
苏苏被这声怒喝吓一大跳,回过神来后,急忙从剑尊手里抢回衣角,裹上衣袍。
见来人是李缺,苏苏心里的慌乱当即消了大半,一个残废罢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苏苏不疾不徐系好腰带,却把衣襟一撇,敞开大半纤细皎洁的香肩,款步靠近剑尊,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
苏苏讥笑一声,“哟,我还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废人。”
李缺满脸不屑地扫过苏苏的打扮,倨傲地抬高下巴,“废话少说,到底是谁伤了我哥哥!”
苏苏随意道:“你哥哥受伤了?怎么伤的?莫不是下山的路上摔着了?”
“鬼话连篇!”
李缺抬臂一指,满身的风雪剑气浩浩荡荡地扑向苏苏。
苏苏也不示弱,拿出金丹期的气势,从上而下俯冲过去。
两股水火不容的剑气撞在半空,吹得满殿珠链丁玲作响。
丝竹管弦停了,琴师们惴惴不安地望向凌霄殿的主人,等待剑尊的态度。
后方的起居郎感觉不好,两人在凌霄殿爆发冲突,于理不合,便想提醒剑尊,让她警告两人注意些。
起居郎抬首看向姜纣的刹那,就见她直勾勾地盯住李缺,握住酒盏的手掌不住颤抖,几近把万年玄铁所制的酒盏捏碎。
不对劲!
比她初见李琚的时候还不对劲!
起居郎斟酌地传音道,【剑尊?】
【啊?】
脑海传音的时候响起姜纣吞咽喉咙的声音,她的嗓音也在发颤。
起居郎更不安了,【您没事吧?】
姜纣的语气如在梦中,【我好像看到我师叔回来了。】
【哈?】
这下轮到起居郎呆了。
起居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身玄衣的李缺脊背挺拔地立在大殿中央,抬臂挥剑的刹那,俊朗冷峭的眉眼就那么一瞥,颇俱桀骜不羁的气势。
她曾说过,李缺与师叔更像,可惜眉眼间多了股病气,生生抹掉师叔一身的英气。
眼下的李缺与那日截然不同,倚靠半残的丹田不计后果运转,强行把病气压了下去,暂时挺起当年全盛时期的傲骨。
可惜这身傲骨撑不了多久,在苏苏的冲撞之下,灵气砰然而散,李缺身形一晃,手中长剑差点儿拿不住。
苏苏不是钟意欺负残废的人,压倒对方的瞬间便收回气势,没有对李缺造成伤害。
“放肆!这儿是凌霄殿,岂是你能随意拔剑的地方!”
他扬臂一挥,灵气卷走李缺的剑,如垃圾般撇在殿堂角落。
李缺没有露出佩剑被夺的羞怒,只是骄矜而固执地注视凌霄座。
“弟子不敢!弟子今夜前来,仅仅是为哥哥讨个公道。方才凌霄殿到底发生何事?我哥哥受邀前来,何故凄惨离去!”
听到这话,苏苏心底一颤,小心翼翼地探向剑尊,生怕她发觉此事,恼怒自己。
苏苏结结巴巴道,“不知你说什么!”
李缺嗤了一声,移眼望向剑尊,“你不知罢了,那剑尊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