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然”字还没说出,室内的灵气波动一下,起居郎突然隐身而来,屏蔽了金丹期的李琚。
起居郎缓声道:【于理不合,他的资质连凌霄峰的门槛都够不到。】
姜纣不悦皱眉,传音道:【本座收个弟子罢了,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凌霄峰向来是剑尊的法脉,大殿装潢、弟子去留,全凭剑尊做主,连执法堂和太上长老都没有置喙的权力。
起居郎不过一介没有实权的文官,此时出言制止,着实有些冒犯剑尊的权威。
起居郎与姜纣对视一眼,恭敬道了声歉,然后转头拿出《剑尊起居注》,提笔就写:
【内门大比之后,剑尊姜纣以权谋私,企图...】
【等等,等等!】
姜纣差点扑了过去,旋即换了张和悦的笑脸。
【有话好好说,有字好好写,’以权谋私‘多难听,你就不能写‘内门有一良孝弟子,为残疾弟弟赴汤蹈火,感动剑尊,破格收入凌霄峰’吗?】
姜纣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已经掌握说话和史记的精髓。
【你听听,这么写多好,有头有尾,也让后人明白前因后果。】
起居郎静静听完,赞同点头。
【不错,记录应该有前因后果。】
【某夜宴席,剑尊姜纣对肖似师叔的金丹期弟子一见钟情,不惜插手内门大比,甚至以权谋私,将其收入凌霄峰。】
【住手!】
姜纣险些习惯性地拿出剑尊的威严,然全天下这么多人,唯有起居郎不惧她,甚至还敢把“以势压人”写入史书。
一想到此,心就很塞。
她勉强笑道,【你故意整我?】
【下官岂敢?】
起居郎故意掩住嘴唇,一字一顿道,【下官区区一介起居郎,无权无势,怎敢顶撞堂堂剑尊!】
这小子绝对记仇了!
姜纣本想再安抚几句,下方的李琚见她久久没有回应,以为她迟疑,便垂头道,“剑尊若是为难,就罢了。”
眉目低垂的刹那,像极了师叔!
姜纣倒吸一口凉气,当场许诺他入凌霄峰。听见起居郎唰唰下笔的声音,她心如刀割,暗道“师叔误我!”
李琚面露感动,就想磕头谢恩,起身时牵扯到腹部的大洞,鲜血哗啦哗啦喷溅出来。
抽搐剧痛,身形一晃,就要跌倒的时候,后腰突然扶来一只有力的手臂,轻柔地搀他坐下。
紧接着又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抚上伤口,充沛的灵气丝丝缕缕渗入腹部,顺着筋脉流遍全身。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盈和舒畅贯穿身体,李琚沉浸在渡劫巅峰的灵气怀抱,仿佛在凛冽的冬日陷入一潭暖和的温泉。
恰在此时,微寒的手掌覆上腹部,捻着衣角往上拉去。
李琚霎时回神,急忙按住剑尊的手,惊道:“您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脸庞已经飞上红晕。
姜纣瞅他一眼,不解道:“疗伤呀。”
李琚明白是自己大惊小怪,脸颊红晕愈深,难为情地说道,“弟子自己来。”
“别动。”
姜纣低声喝止他的动作,这般似曾相识的伤口,这个似曾相识的姿势,一下子把她带回千百年前,师叔也曾受过这样的伤,那时也是她来帮他疗伤。
她沉浸于重温往年的记忆,不愿被人打断。
李琚感动于这种霸道的体贴,真的不动了,任由剑尊的手在他身上为所欲为。
染血的衣袍一点点掀起,划过腹部、胸膛、锁骨,堆在喉结,肌肤接触到寒冷的山风,他冻得打了个哆嗦。
微寒的手覆了上来,穿过滚烫的血液,紧贴皮肤按了下去,好似一块千年寒冰碾了下来,冷得尾巴骨都在发颤。
紧接着渡劫巅峰的灵气化了开来,透过皮肤深入血肉,一寸寸抚平重创的伤口和干涸的丹田。
李琚任由自己沉醉在这般温柔的暖流之中,任凭旖旎而杂乱的思绪纷飞。
在生死擂台,剑尊打断比试,不去理会与她更为熟稔的苏苏,而抱他离开,可见是在意他的。
不愿他离开云隐剑宗,破格把他收入凌霄峰,这等殊遇,其他人从来没有过,哪怕是世家少主的苏苏。
她涉足家徒四壁的屋子,堂堂剑尊亲自为他疗伤,亲手脱他的衣服......
李琚不敢深想,光是这么一点点,就让他欣喜地冲昏头脑。
李琚沉浸在娇羞的戏码中,没能察觉到姜纣已经掂起他的右手,从大拇指起,沿着手骨一节一节往上摸,顿了片刻,又一节一节往下摸。
姜纣心里纳闷:怎会没有呢?
李琚与师叔容貌相似、身型一样,按理来说骨节也应相仿,师叔多出来的那一节指骨,李琚怎会没有呢?
姜纣不死心,又摩挲数遍。
屋外。
李缺透过窗户的破洞望见床上的情形,哥哥不知剑尊在干什么,他却是清楚的。
手掌第八骨,唯有身具剑骨之人才有。
他默默按住自己的右手,跟随剑尊的动作摸了下去,手腕之上,赫然凸出半指左右,比李琚多出一骨,正是剑尊寻找的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