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内门大比。
生死擂台难得要开一次,剑宗弟子兴奋地八卦哪两位仁兄干上了,听说一方是李琚,众人心里多了一层幸灾乐祸。
比起李琚,剑宗弟子更熟悉他的弟弟李缺,身俱剑骨,一入剑宗便直升内门,修行一骑绝尘,极为倨傲,谁都看不上眼,直到在秘境剑骨受损,从此成了废人,要靠药草吊命。
两兄弟本就人缘不好,经此一遭,剑宗弟子乐得看他们的笑话。
天才陨落、英雄落难的戏码,谁会不喜欢?
李琚临上台前,细细检查剑刃的状态,默念昨夜的剑法突破,做好万全准备。
李缺扫过李琚身上老旧发白的衣袍,“哥哥还是换身法袍吧。”
李琚脑海闪过剑尊赏赐的玄衣,仍是摇头,“上台比武,衣袍总归会坏,穿身好的,倒是浪费。”
李缺不安地劝道:“哥哥这身就是凡衣,没有一点抵挡能力,不若换身好点的法袍...”
话还没完,四面顿时起了嘲声。
“还是听你弟弟的吧,穿点好衣服,至少死得体面些。”
“生前过得不尽人意,好歹死后风光大葬。”
......
一个个白眼、一声声嘲笑、一句句奚落,犹如铜墙铁壁般困住他们。
习以为常的兄弟俩完全无视众人的讽刺,继续战前准备。
忽然间人流如潮水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空旷的道来。
一身红衣的苏苏现身的瞬间,四周的嘲声登时熄了,众人忌惮四大世家的势力,不敢在苏苏面前造次。
苏苏上下瞅了李琚一眼,硬声道:“上了擂台,生死不论,你可想好了?”
李琚回道:“只要你遵守承诺。”
苏苏嗤道:“废话,苏家一向言而有信。”
李琚拍拍李缺的手背,率先抬脚走向擂台,苏苏紧跟而上。
两人上了擂台,没看执法堂弟子吹哨,不约而同望向东方上位,各峰长老齐聚于此,更有剑尊亲自坐镇。
云雾缭绕的高座之上,云隐剑宗的强者们肃然危坐,观看内门弟子的打斗考核。
正因为此,弟子们才会更加卖力,试图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实力,借此机会获得长老们的青睐,以求收入门下,成为各峰的亲传弟子。
然而,所谓的正襟危坐只是上层表演的虚影假象,实际上他们的心思压根不在擂台。
内门大比,半年一次,底下弟子的资质和实力,长老们摸的门儿清,要收的早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
每次大比,就是出来走个过场,调动弟子们的积极性。
高座之后,幻影之下。
一桌桌麻将码了一圈,各峰长老们正在聚众赌博。
中间的正是剑尊姜纣,东风圈东风局,就没把庄家位置让出去过。
对面西家是起居郎,南北两家分别是云隐剑宗的太上长老。
姜纣抓了一只新牌,不用眼看,指腹摩挲白玉牌的纹路,摸牌的过程中,神色由激动转为烦躁,啧了一声,顺手扔掉。
“四饼。”
南风长老觑她一眼,心想剑尊要的肯定是饼子,目光在五饼和六饼之间逡巡一下,选了六饼。
姜纣扫过一眼,不为所动。
西风起居郎可不惯着她,扔了张九索。
拥有两张九索的北风长老没碰,与南风长老对视一眼,心想六饼不对,肯定是五饼,便给剑尊喂了张五饼。
牌刚上桌,就听得一声拍掌大笑,姜纣立马把五饼捞了过去,推翻一行牌,脸上乐开了花。
“清一色,和了!”
两位太上长老心里松了口气,一面夸赞剑尊的牌技,一面给她算钱,七贯银子。
姜纣笑嘻嘻地接过,把小山高的银子拢在一起,丝毫不嫌弃凡银于她无用。
洗牌重开。
姜纣偏头朝起居郎笑了笑,“本座上任剑尊之后,牌技跟着长进不少,肯定是实力带着智商进步,你记一下,别落了本座的优点。”
起居郎百无聊赖点头,背地里如实记录。
【某日门派大比,剑尊带头赌博,太上长老给她喂牌。】
起居郎收起剑尊起居注,随意往擂台扫去一眼,就见李琚被掀翻在地,满身是血。
他想了想,提醒道:“你那个师叔替身快被打死了。”
姜纣码着牌,瞅去一眼,满不在乎道:“断了几根肋骨罢了,死不了。”
起居郎又道:“右手快断了。”
“断了也能接!”
姜纣受不了起居郎分心,耽误出牌的效率,急切催促他。
“专心点,打呀!”
*
生死擂台。
李琚倒趴在地,鲜红的视野里面徐徐走来一双金尊玉贵的靴子,苏苏居高临下俯视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不远处飘来弟弟焦灼的声音。
“哥哥快起来!”
苏苏道:“我不想杀你,你自己认输吧,承诺依旧算数。”
对上李琚怀疑的目光,苏苏懒得解释,饶李琚一命,并不是自己心善,而是他不确定李琚在剑尊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打斗途中,苏苏一直在观察剑尊的动静,神色没有异样,甚至没往生死擂台望来一眼,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李琚。
假使他杀了李琚,招致剑尊的嫌恶,怎么办?
他费了百年,才得以进入凌霄殿,才得以近她跟前问候。
因为这个贱人,造成他和剑尊之间的嫌隙,真是划不来。
他不敢赌。
让李琚主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