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提着小葱进来的时候，姜燃和小陈正一脸心虚地坐在餐桌面面相觑，穆老换下鞋：“怎么了你们两个？”

姜燃笑着起身：“说来话长，嗝——”

“坐着别动！”穆老快步走进厨房，“我刚刚煮的那么大一锅饺子呢？进狗肚子里去了？”

姜燃：“汪……？”

小陈：“汪汪？”

穆老把葱甩到案板：“你们两个是有多饿，我和郑望就买个葱的光景，就给我吃完了！”说着又撸起袖子：“饱了吗？不够再给你们煮。”

姜燃制止住穆老：“够了，够够的了，您休息，我来为您服务！”

姜燃不容分说地拿起穆老的围裙系在腰间，拿着一盘饺子走进厨房，听见背后小陈说：“郑望，你也很久没和爷爷见面了，多陪他聊聊吧，我去帮燃哥。”

“燃哥。”小陈提着小葱进来，又笑，“好险。”

姜燃看着那双泛着蓝的眼珠，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说了句“是啊”又继续把饺子下锅。

“要是被穆老发现，我又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了。”姜燃汗颜，“穆老最讨厌两类人。”

小陈好奇地问：“哪两类呢？爷爷一直挺和善的啊。”

姜燃耸肩说：“一类是浪费粮食的人，另一类是不好好吃饭的人。差点占了两类，估计会直接被他逐出家门。”

小陈忍不住偷笑，洗干净小葱切成绿油油的葱粒：“燃哥真幽默。”

姜燃惊愕了一会儿，说：“你是第一个说我幽默的人。”

“是吗？”小陈天真地扬了扬秀气的眉，“以前没有人说过燃哥很有趣吗？”

“也许是有过的吧，但我没听清。”姜燃叹了一口气，“我空耳大师。”

他嘀咕：“也可能是我忘记了。”

锅里的沸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无数小小的白色水珠顺着热汽往上蒸腾，饱满的饺子翻滚着身体，姜燃听到小陈小声地说了句：“那现在有了。”

姜燃果然空耳：“有什么？”

小陈笑：“有我觉得燃哥很有趣。燃哥有什么讨厌的人吗？”

姜燃猝不及防地哽了一下，正色道：“谢谢，我也觉得我很有趣。”

“讨厌的人嘛……我想想……”姜燃挠了挠围裙，“虽然我每天愤世嫉俗，但真要说实话，其实没有。讨厌一个人太耗费精力了，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小陈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巧，这也是我的心愿，但我也有很讨厌很讨厌的那类人。”

“喔？”姜燃正准备八卦，厨房外的穆老开始提醒：“小姜，我的饺儿呢？”

姜燃回过神，扬起勺子：“起了起了！”

热乎乎的饺子端出去，姜燃和小陈同时失神地看着那盘水饺，正跟郑望叙旧的穆老放下筷子：“到底吃没吃饱？”

姜燃回过头：“吃饱了。”

小陈也道：“谢谢爷爷，我也吃饱了。”

姜燃拍拍屁股：“晚上吃羊肉汤锅不？我去准备，到时候都到我家来吃。”

小陈：“好啊。”

一直很安静的小郑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小陈认真看着姜燃：“我好久没吃羊肉汤锅了，还有些怀念呢。”

小郑提醒小陈：“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呢，我们要不下次再来？”

小陈转过头盯着小郑，小郑硬着头皮说：“你要是缺席，老板娘估计又要不高兴了。”

“还有这事！”姜燃义愤填膺，“万恶的资本！万恶的老板娘！”

小陈愤然点头：“不能更同意！”

“算了。”姜燃遗憾摊手，“打工是邪恶的，羊肉汤锅是善良的，下午去加班吧，下次……再一起弹冠相庆。”

小陈问：“什么是弹冠相庆？”

姜燃想他一个混血长期在国外估计也不懂，解释道：“就是吃羊肉汤锅的时候弹着彼此的帽子互相庆祝。”

小陈醒悟：“那一定很值得庆祝，下次我会准备一顶帽子。”

姜燃伸手和他击掌，微凉的掌心碰到突如其来的炙热，让他有种被灼伤的错觉。

“……”目睹这场闹剧的穆老觉得自己装了一屋的文盲。

为了感谢穆老的款待，小陈和小郑离开后，姜燃又帮着他收拾厨房，就着剩下的饺子皮和馅儿又包了饺子冻好，这才拿起mp3和耳机准备回自己家去。

“姜燃。”穆老叫住他。

“怎么了穆老？”姜燃研究着耳机线，忽然发现一个足以让他心碎的痛点。

穆老发现姜燃眼底的破碎：“晚上不是想吃羊肉汤锅吗？还要不要？”

姜燃摇头：“不穆老，这是我欠你们的，只能我补。”

穆老“哼”了一声，想起什么：“你让那两位搬出去了？后来没找你麻烦吧？”

姜燃依旧悲伤：“能找什么麻烦……”

穆老怒：“那你是心碎个什么劲？”

姜燃喃喃转回去留下一个背影：“穆老，您永远不懂我伤悲，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说人话！”

“我快要碎了……”姜燃回到家，行尸走肉般倒在床上，仍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两根耳机线。

因为使用得过于频繁，又经过无数次折叠、卷伸，那副陪伴他整个高中、大学一直到现在的耳机，在经过最后一次分享后终于彻底寿终就寝。

“这孤单的世界……”姜燃把脸闷进被子里消沉了一阵，手抓着手机点开微博，看见关注的女明星主页。

姜燃点进她的头像，退出，打开微信，看见某个头像，想了想，还是回到了微博。

姜燃打开私信，输入道：“今天吃了饺子，虽然没有get同款，但还是蛮有仪式感。虽然你早就成为忘恩负义的女大明星了，但哥不计较，最近都有时间上号追剧了，什么时候回岭海来看我！”

这条消息注定淹没在无数的私信之中，姜燃放下手机，百无聊赖地抬眼看着天花板发呆。

兜里的东西隔得慌，姜燃翻了个身，掏出来一看，是陈雪松给他的那张卡。

姜燃握紧了那张卡，又躺了半天，起身把它跟mp3和耳机放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