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恬没有想到新成科技居然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地下室里,仅仅几台电脑一些简单的设备,几张办公桌和一个超大的沙发,估计是几个人工作累了就休息的地方。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看到这沈恬不禁心酸,同时也敬佩他们坚定不移的勇气,创业艰难但有梦想。这种感觉忽然令她想到自己一个人小小年纪在国外求学时那种孤独感,说不上来但感同身受。
而大家见到她更像是见到了‘救世主’一般,每个人的目光都迫切的渴望得到认可,但作为投资人最基本的要素就是理性,一下午的交流中沈恬的理性和感性一直在打架。
最后,她平衡出一个策略,七天内交出一个内测demo,她想办法递给彭总看看。
几个人欣喜若狂,他们知道目前这个资质能得到高摩的融资简直天方夜谭,但他们对自己的app有信心,更不能辜负小沈经理对他们的帮助。
只要有一线希望,定会付出百倍努力。
真香定律———
一晚上的虚与委蛇让沈恬有些许负罪感,明明是他包奕凡一次次负了自己,现在弄得好像自己亏欠了他什么似的,说白了确实是包母对自己太好了,完全把她当女儿对待,本来从小就缺少母爱,这怎能令她不窝心。
还好明天是周六且不加班,整理一下心情想想之后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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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郊庄园
安迪向谭宗明汇报完工作,拿着车钥匙正准备从谭宗明家离开,却顿了下脚步,有些话似乎在嗫嚅着。洞若观火的谭宗明自是看的明白,无非是关雎尔的事,可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感觉,是放松舒适?是清淡如水?
想来也是可笑,他这个年纪虽然在商场上早已如鱼得水,可感情方面从未想认真过。
于是,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女朋友却还没有个定数。
安迪笑笑摇了摇头:“你呀你呀!总说我不懂感情,自己何尝不是一塌糊涂,玩世不恭的表象实则是内心空虚,老谭你需要一个灵魂按摩师”说罢,定睛地看着他。
“灵魂按摩师?!”
谭宗明看着她,扬了扬眉毛,嘴角勾起一抹恣意的笑。
他倒是清楚自己要的不是相敬如宾,不是宜家宜室,而是真的喜欢。谭宗明拥有的东西太多,但珍惜的人太少。他心里有过安迪,但比喜欢更多的是珍惜。安迪那样的背景又难得的单纯,与他在同一所大学,在金融界驰骋。他常常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声色犬马,可转头看看,安迪还在。
那是一种安定。
他们那时候在哥伦比亚大学,安迪不知道他是“谭家人”,她是他在国外唯一一个平等的朋友。
谭宗明摸过桌前的一盒烟,缓缓点起,烟雾萦绕时,
手机突然想起,是老严打来的语音:“干嘛呢?老谭”
“在家,对了正要和你说,帮我查一个叫魏渭的人。”
电话那头只顿了半秒便应下,老严撇撇嘴,没想到谭宗明对这个他这个女同学如此上心,先是三顾茅庐从美国请回来,现在又调查人家私生活,罕见。
揶揄他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白雾徐徐地从唇畔中吐出,烟圈在空中一吹即散,谭宗明笑笑:“只是单纯好奇。”
老严没搭理,手继续扒拉着戏服,突然想到什么,对着手里的电话讲到:
“对了,麻烦老赵把我上次拉你家的那套梨园行头送过来,晚上戏园里有演出。”
“你说你这个老东西,让你陪我出来喝杯茶没空,天天泡在那园子里,你听得懂嘛?!几时有了这爱好,怎么,还想来段老夫聊发少年狂”
“唉,你别说,这国粹就是国粹,越琢磨越喜欢,你要不要过来听听”
“位置发我,我给你送去。”
“你今天是真闲。”老严哼笑一声,这人平时怎么请都不过来。
老严投资了一个民间梨园戏社,都是一群喜欢戏剧的人自发组成的艺术团体,年龄参差不齐,彼此不问是做什么的,不聊工作上的事不聊生活琐碎,只为了共同爱好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谭宗明早就知道他有这爱好,可这不是他的爱好。小时候就总听家里的长辈听戏哼曲,他只觉得蜩螗羹沸,这会不是老严三番五次的拍案叫绝,他懒得去一趟。
夜幕降临演出开始,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古色古香。老严特意给谭宗明安排在了二楼暗处的vip位置。因为谭老板身份过重,万一被哪个认出,又是好一阵寒暄,搞得大家都累。
两人细细品着上等普洱,静听着流水拨清韵,古槐弄清风。怎般惬意!谭宗明倏然觉得身心放松,卸下了疲惫。
戏听了一场又一场,迫使自己欣赏下去,可就是志不相投。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抬腕扫了眼手表,八点还有个视频会议,准备起身离开。
老严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听的尽兴,手指一直跟着戏调节奏打着拍子,嘴里哼唱,无心理他。
谭宗明看了他一眼,示意要走,刚要挪步子,被戏台上的一声唤住了脚步,抬眸望去,
台上那人如画卷上的七彩佳人,如浮游天地间的精灵,青丝墨染,飘逸沁人,若仙若灵。
那花旦唱的如痴如醉:
“在花天锦地
她唱着他乡遇故知
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金榜正题名
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洞房花烛时
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未听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谭宗明不太懂戏曲,但这一刻他好像听懂似的,顿感屏气凝神。
老严凑过来,双手随他搭在扶栏上,眯着眼道:“是不是听进去了,我就说嘛,老祖宗们留下的东西错不了,国粹艺术博大精深…”
未等老严啰嗦完,谭宗明抬眉问道:“这花旦唱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