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走不了?
楚湛的回答给芙舟的心一记重击。为什么走不了?他都主动吻他了。
他的心像被钉在悬崖上随冷风摇曳。早该想到楚湛软硬不吃,那么他就不会主动吻他。
“你杀了我吧。”刚刚徘徊过生死边缘,芙舟看破了般说道。
“不会的。”楚湛带笑来抱他,他如一根柔软的柳条垂着眼睛。
“因为你很听话。”楚湛将他公主抱出柜子。柜门被关,目送他们的离去。
楚湛踩过一块杯子碎片,嘎嘣响。芙舟觉得那好像是自己的筋骨被折断了的声音。
“我们共浴如何?”楚湛提议。
他低垂来的笑容孩子般纯真。他的唇在刚才被芙舟咬破皮了,现在血红着。他真可怕。
“求求你了。”芙舟仰脸,一手拽住他肩头的衬衫布料,那儿的花鸟刺绣磨着手指头。
芙舟的人格都给他践踏了,芙舟都给他当狗了,芙舟还剩下自己的身体,要保全自己的身体,不能被他给糟蹋。
这些话说出来就是一种耻辱。芙舟没有说出。于是楚湛嘲笑道:“小芙,说来说去就这么一句啊?”
“我再亲你一下。”芙舟说。
楚湛眨了眼平视前方。他没有在芙舟脸上看到想看见的。
书中的故事提醒他,一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没有脸红,也会目光跳动。
两者芙舟都没有。那故事是骗人的。但芙舟害怕他恐惧他,也很好。
芙舟揪住了他的衣领,将唇凑去印在他的唇上。
他的表情跟目光如此冷漠,仿佛这招已经不管用,芙舟慌神,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求你了。”芙舟观察他的表情,他如一块不会轻易化开的冰,他抱着芙舟进了一间房。
浴室。芙舟急声道:“不可以!”泪在眼眶里打起崩溃的转儿。
“怎么不可以?”楚湛问。
芙舟闭上眼睛泪水滑落:“求你了。”
“又是这句话。”楚湛的语气似乎觉得无趣。
“你要我怎么样?我刚才都亲你了。”芙舟睁开那双朦胧泪眼,他哭得水灵。
“只是共浴而已啊。”楚湛笑着用拇指揩去他的泪珠。
他脸小,显得泪珠大大一颗。楚湛笑容深了些,把他放在沙发椅上。屏风那边有一方浴池。
芙舟坐着,一声不吭,像一个精致的人偶从未有过精神气。
孤儿院里的生活多么简单啊,现在受到这点挫折,就叫他的根茎直不起来。
但芙舟也会亲手扶起自己内心里的根茎。他擦掉眼泪看向楚湛。
楚湛也正在看他。那眼神更像是在打量他。他坐在屏风前,屏风上古典精美的花纹映衬他,使他像一具艺术品。
白瓷一样的皮肤在夜光灯下晶莹剔透,哭过之后的面颊白里透粉,湿润的睫毛一缕一缕地眨动,像燕子飞过眼前。
“你得的是什么病啊?”芙舟皱起眉,做出关心他的模样。
“厌人症。”楚湛坐到他身边时,感觉他的身体像一根弦绷紧。
芙舟这回是狐疑皱眉。楚湛好整以暇看他的侧脸,手搭在他搁于膝上的手腕,感受他跳快的脉搏。
“你厌人吗?”芙舟不解地问道。
“是啊。”
“那为什么。”芙舟看向他们交叠的双手。
“不厌你。”楚湛为迎合芙舟的高度,身子倾斜,下巴靠在芙舟的肩头,“很奇怪吧。”
渴人症。就渴你。很奇怪吧。原则上他不喜欢跟人接触,但芙舟不仅仅是可以。
芙舟只会觉得这是他的恶趣味罢了。被他盯着看,芙舟紧紧抿了唇。
“听话陪着我。”楚湛低声道。
“那我能有什么好处?”芙舟做好了躲避他的准备。
他没有出手,也没有像上次那样露出恶意说“你还跟我谈上好处了。”
他笑道:“暂时没有。你表现好的话,我给你。”
芙舟有些泄气。话题又绕了回来。果然他又说:“你不洗怎么睡觉呢?”
“什么意思?”芙舟侧了肩膀看他,面露惊惧神色。
楚湛笑而不语。他一只大手握住了芙舟的后颈。
后续的画面是粗暴且富有美感的。
当楚湛提着芙舟起身的时候,芙舟才意识到浴池里冒出了好些热气。像雾一团,形成无形的笼子关住他。
芙舟要被楚湛放到池中去。芙舟不愿意,楚湛说:“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与其这样不如主动泡在池中了,避免脱掉衣服。楚湛很满意,看着芙舟乖乖地抱膝蹲坐在了浴池里。
“鞋子脱了呢。”楚湛一手撑在芙舟身后,似笑非笑,像是恶人戴上了面具。
芙舟脱鞋的时候,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在意着楚湛的动静。楚湛走了,离开了这间浴室。
松口气,芙舟抱住双臂。接着浴室的门被完全推开,一些女仆端着盘子走进来。
芙舟缩起来,眼瞧着,像只警惕的刺猬。那些女仆看过了他,将浴池围起来,往池里撒新鲜的花瓣。
女仆们的动作整齐统一,手臂上吊下垂的弧度像是有谁提着线,她们是楚湛的提线木偶,她们撒的花瓣就如某种仪式的开端。
花瓣连续飘落到芙舟身上,芙舟赶紧拍走。撒完花瓣女仆们陆续走出去,芙舟看向那被缓缓合上的大门,余光一跳。
那属于楚湛的黑影正在镂空屏风后。楚湛坐着,单手撑额看他,他的服装是黑色的。
“真是扫兴。”楚湛绕出来。单手插兜瞧着他。黑色不该覆盖雪白的他,除了流线般的身躯,其他的一点也看不到。
“脱了吧。”楚湛吩咐道。
芙舟紧抱双臂,楚湛很快有了动作,随着他手扬起来,芙舟开口:“求你了。”
“又是这句。”楚湛解着自己的衬衫扣子。
这也把芙舟惊骇住:“你脱衣服干什么?”
“泡澡啊。”楚湛挑起一边的眉毛。
芙舟低头闭眼,不久后听见他下水的声音,他没有过来真是万幸。
“小芙,我真是对你够宽容了。”楚湛隔着白雾对芙舟说。
芙舟一动不动。楚湛泡多久就看他多久,他就有多久不动弹。
“像一条懒鱼。”楚湛起身时说。
他听见从楚湛身上滑落的水声,听着楚湛渐渐消失的脚步声。
之后是门开的声音。那个长发女仆跑进来,到雾气缭绕的池边。
“芙舟。”
芙舟才敢抬眼,先是看楚湛在不在,后着急问女仆:“你来帮我走的吗?”
“你走不掉了。”女仆嫌恶道,“他吩咐我帮你沐浴更衣。”
芙舟张唇未语,眉毛跟眼皮抖一抖。
“然后再送你到他的卧室去。”
“我不能去。”芙舟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当做救命稻草,“苏先生在吗?能帮我向苏先生传话吗?”
“苏先生已经休息了,不能去打扰的。”女仆为难道。
“我会死的。”芙舟告诉她。
“不会的。”她安慰道。
“我要咬舌自尽。”
“不要。”女仆捏住他小巧的下巴,却没有一句能叫他安心的话。
十五分钟后,芙舟在女仆的帮助下换好了睡衣。由女仆领着站到了楚湛的卧室门口。
眼前的推拉门宽大而气派,低调中有着奢华,不知哪里飘来的沉香带着古旧的气息。
两个女仆拉开芙舟眼前这扇门。楚湛就站在室内等着他,面向他。穿着睡衣睡裤,深蓝色的布料上晕染着圆圆的醡浆草。
“很漂亮。”楚湛点评芙舟。芙舟的睡衣是浅蓝色,蓝中点缀大片大片紫色的蓝花楹。
确实很漂亮,芙舟白嫩的脖颈,脸颊散出月光,眼中含的不知是屈辱的泪还是水雾,盈盈发亮。
楚湛走到他面前,执起他的手腕拉他进房间。他步步走着,成为了楚湛的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