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那个在红冕边城做饭的厨娘,我现在心里头其实很慌。
老实说有时候我觉得我这个人实在是爱逞强,听千玉屑和龙戬的话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天塌下来也会有个高的顶着,这些事情交给武林皇帝素还真去烦恼不好么?
可我总会想起这些日子与红冕边城的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虽然赤命总是偷喝我的人参酒,又把我种的萝卜当千年灵芝使,被迫摆在祭坛上;虽然赤命他会偷摸着把我种的香菜给拔掉,又想给我种的辣椒整点药……虽然,但是,他不搞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
毕竟他也被异识附体了,有些时候精神不太正常,我也能够理解。
我绝对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
然而当晨光漫过新栽的辣椒苗,我看到鬼方赤命正用他杀人如麻的刀雕萝卜花时,还是沉默了一瞬。他脚边竹篮里堆着氐首赨梦猎的雪貂裘、蓝王君海棠炼的避毒珠、不知哪个绣娘编的珊瑚链,还有千玉屑不知从哪个皇帝枕边顺来的夜明珠。
“愣着作甚?”红发王者将削歪了的歪歪扭扭的萝卜丢进我怀里,“今日菜谱要加十全大补汤。”
“这都什么?”我随手一指,“赤命你让人去进货了?”
赤命脸可疑地越发红了,欲盖弥彰道:“没什么,这都是些常见的,你少见多怪了。”
“好吧,我少见多怪,那你先去砍你的人吧,别来厨房忙活帮倒忙了。”我皮笑肉不笑道。
赤命他也没说什么,还真就走了。
我留在原地,在心里吐槽他这钢铁直男,居然就这么走了!安慰我一下有那么难吗?
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心里头骂他归骂他,饭我还是要做。
有时候都怀疑我现在彻底是红冕边城的人了,而不是先前那个野生摊主。
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氐首赨梦突然往我围裙兜里塞了包松子糖。这位红冕七元里最寡言的杀手,上个月还因偷吃我腌的萝卜被赤命罚扫茅厕,此刻却装作若无其事地擦拭刀刃上的萝卜皮。
“姐姐的围裙破洞了。”赯子虚澹又出现在房梁上做那“梁上君子”,“琴箕熬了三宿,最后没弄好,坏了,非说是赤命练刀时劈坏的。”
我搅动汤勺的手一顿——那处破损,竟然是这样,那琴姬她的手可还好?我有些担忧。这时赤命拎着酒坛晃进来,闻言把刀往梁上一掷:“赯子虚澹!下来试毒!”
“试就试~”没有面容的红衣人翩然落地,却不接他的酒坛子,而是趁机偷吃了口菜,“哎呀,这菜真好,就是这雕工怎么这么差劲?”说罢他又要用汤勺舀汤。
红发王者耳尖腾地烧起来,夺过汤勺时溅出的汤汁在战甲上洇出朵花来。我憋笑憋得浑身发颤,忽然瞥见他腰间新挂的香囊——里头塞着我昨日晒的驱虫艾草,针脚歪斜得像蜈蚣爬。
“赤命,你真挂上了啊?”我有些好奇,直接凑近他的脸,“天下红雨了?”
赤命咳嗽一声,道:“怕你偷偷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