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钧还提着“红绿灯”,燃烧伪凶级鬼怪本源,抵挡攻击。
但那毕竟是一盏不耐用的灯,级别略高一些,却挡不住鬼怪的攻击频繁。
剧烈燃烧的红光,竟然也不能坚持太久了。
前后皆遇鬼,退路封死。
这样绝望的局,他难道还有破的办法?
此刻,沈云却听到,书生温雅的声音响起。
“既能拜神,何必拜鬼?”
“在下取走一根鬼香,引诸君回向正道。”
拜鬼改拜神,也得此地有神可拜。
灵堂群魔乱舞,哪里会有神呢?
就在油灯最后一缕火焰的护佑下,裴怀钧竟然伸手,拔去了香炉上的第四根点燃的香。
被夺鬼香的那一刻,所有鬼怪的神情尽数狰狞,黑暗猛地扩散。
灯终于被扑灭了。
鬼怪复苏!平衡打破!
裴怀钧竟然一口气触怒了灵堂里的全部鬼怪,众矢之的。
沈云几乎要被这癫狂的操作秀晕过去了。
这没有一百年的神经病,绝不敢这么干!
却见裴怀钧还站在鬼怪中央,身形颀长,似陷无尽黑暗。
漆黑中再度睁眼的那个人,不再是平素温柔文弱的凡人书生,而是……
一双疯癫冰冷的黑眸中,神蕴在无人知的幽微处凝聚。
“绝处无路,不必拜鬼,且来拜我。”
蔓延的黑暗里,似有仙人指路。
他向灵堂大门曲指一弹。
“撞门。”不多时,清冽的声音传来。
不容置疑的命令。
好似面对供奉的神灵,幽冥司三人鬼使神差地照做了。
那鬼香是构筑灵堂鬼蜮的关键物品,缺了一根,打破平衡,鬼蜮相当于破了个大口子。
这次一撞,居然真的撞出了裂缝!
沈云见有用,立即道:“抓紧,用上全力,破开这道门!”
三人再度使出全部神通,合力将那灵堂大门撞开。
灵堂鬼蜮被破!
屋外,风雪寒气传来,那是脱出的希望。
沈云刚踉跄跌出门外,才有劫后余生之感,立即回过味来:
“那书生率先发笑,并非是为触犯禁忌,害死所有人。而是见我们快要支持不住,在减员前,把鬼怪引到他那里。”
“先引鬼怪,再破鬼蜮,然后令我们撞门——”
他竟然能反过来利用规则,在瞬息之间想出破局之法,甚至胆敢以身入局!
何等疯癫大胆!
幸好那书生有个保命的油灯,就算是凡人之身,也能在鬼蜮行走……
等等,刚才那盏灯,灭了!
危险!
沈云立即折回,试图将还陷在灵堂的书生捞出来:“裴先生,灵堂门开了,快出来!”
他很清楚,现在把书生救出来的价值,远大于捞回些生死不知的家伙。
不被压制,他白刃出鞘,肆意解放刀意,上来就斩了两名行动迟缓的白衣宾客。
给他点时间,或许能够将这些鬼怪斩杀,但要迅速清出一条道,却远远不够。
灵堂内里无数鬼怪复苏,似乎要将那书生淹没在涌动的惨白之中。
复苏的纸人摇摇晃晃站起来,顶着诡异的妆面,向香案上走。
那从画里跑出来的影子,更是狰狞凶恶,已经显现了半个身子。
像行尸的白衣宾客,鬼墙更是严丝合缝,就像是另一堵灵堂大门。
除了正主还没现身,异象已然尽出。
裴怀钧阖眸,将仙人神异藏回眼底,换出平素温柔神情。
“……这灯,仅有伪凶级,弱了些,不耐烧。”
他还握着那根鬼香,看向浩浩荡荡的鬼怪,想着:“也罢,回头再寻些本源当灯油吧。”
“裴先生——”
是那个幽冥司的小孩子,莽莽撞撞的。
白衣宾客面容青白僵硬,近在咫尺。
一双狰狞的鬼手即将搭上他的肩膀,蕴着致命的诅咒。
裴怀钧也不着急,提着不亮的灯,腕上红线渐浮现。
“我虽然没什么神仙手段……”
他的指尖按上红线,随意擦过。
红线割破指腹,染上一滴鲜血。
滚落时,红线颤动,莹莹发亮。
裴怀钧莞尔,含着笑意,向虚空道:“小衣,救我一下。”
灵堂之前,“奠”字灯笼,惨白光源摇曳。
刹那间,几乎翻天覆地的鬼火腾起,将纷飞纸钱烧尽,好似漫天大雪。
猖狂风雪深处,忽然出现一名绛衣美人。
檀木乌发,漆黑双眸。
苍白如雪的面庞上,不带一丝人的情感。
纷飞的绛色衣袖间,都裹挟着幽厉恐怖的雪风。
红衣之人出现时,白幡晃动,灵堂里所有的火烛,一瞬间尽数吹灭。
天地震颤,连鬼怪的动作都为之停滞——
不,那是碾压级别的恐怖鬼气,压在那群不自量力的鬼怪身上,教它们动弹不得!
即使距离裴怀钧仅有半寸,却如同逾越不了的天堑!
血红的暗影,幽冥的来客,彻底降临世间。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鬼判官,在看见这红衣身影的一瞬间,思维都停滞了。
极端的恐怖降临时,沈云拿刀的手在颤抖,甚至都不知自己此刻是死还是活着。
“……鬼、是鬼。可,他是什么鬼?”
他在疯狂思考对应之策,却止不住地绝望:“凶?不,不止!煞?总不可能是……”
沈云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概念,浑身战栗。
难道……
“红衣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