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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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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绛雪游荡在山林里,委屈巴巴,“饿着肚子好难受,杀意都忍不住,好想吃点什么。”

他咽了咽口水,甚至觉得能吞下一百头鬼。

这不是生理性的饿,而是遏制不住的本能,难填的欲壑、对力量的渴望。

吞噬同类,增强力量,这是成为鬼王的必经之路。

此时的衣绛雪仅靠本能行动,他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是第一次做鬼,衣绛雪认真开发食谱。

衣绛雪在沿途的枯草地里扒拉,看到一丛造型奇特、花瓣形似火焰的花。

他眼睛发亮:“这个发红光耶!”

好像很诱人。

他摘下一朵花,眼也不眨,“啊呜”一口咬下。

“呜呜呜好烫!”

衣绛雪烫的直吐舌头,萎靡:“不能吃!”

“活的总能吃!”他痛定思痛,向方才蠕动的山岭走去。

途中,遇到一片白骨林,树上结着奇怪的果子,血色藤蔓在旁保护。

有东西护食,说明这能吃!

衣绛雪一头钻进林子,亮出尖尖的爪爪,高兴地挠开层叠的藤蔓。

不多时,满地就是断裂的藤蔓。

他摘了一颗,小心翼翼地咬了口惨白的果肉。

“……不能吃,是骨头,硌牙!”

“吐魂……”

事实证明,荒野求生对衣绛雪的鬼生很不友好。

“还是早点找到有人的地方,抓个厨子做饭。”

对美食的坚持让鬼坚强。

衣绛雪沿途尝百草,终于找到一种嚼起来酸酸甜甜的草根。

衣绛雪撩起绯袍下摆,采了一堆,用鬼气贮藏。

实在太饿的时候就叼在嘴边。

啃啃啃。

他自顾自吃的开心,却不知道,厉鬼哪有吃素的。

食谱上除了同类鬼怪,就是“人从众”。

衣绛雪四处闲逛。

也不过七日,须弥山边界近在咫尺。

厉鬼离开的那一刻,镇恶碑彻底裂开,化作一地碎石。

幽冥来客,逢魔之兆。

山脉癫狂,地火迸发,天地变色。

厉鬼出世!

遥远的东帝山,仙人睁开了双眼。

*

两百年前,灵均界天裂。

苍穹漆黑,黑云压城。

三轮血月照耀夜空,裂缝涌出无数鬼怪,横行世间。

无数修真者在此战陨落,活下来的大多都陷入癫狂。

修真界老祖们无计可施,齐登东帝山,跪了七日,请此界唯一的真仙出世补天。

仙人出东山,试手补天裂。

他镇压黑暗,将白日夺回,消失的太阳再度高悬。

但是,天裂没有完全弥合。

夜晚的三轮血月,与接踵而至的异象,仙人也无法解决,只能暂时缓和。

两百年来,天裂勉强维持如今规模。

人间也在适应此起彼伏的鬼怪作祟。他们求仙建庙,趋吉避凶,寻找共生之法。

有人为真仙塑像立庙。因他夺回烈阳的功绩,为他上尊号“东华青阳至圣帝君”。

或是视之如东方之君,与日同耀,称“东君”。

也有人不知满足,埋怨:“东君既然能补天裂,又为何隐居不肯出世,挽救天下生灵?”

殊不知,这位醉卧东山的世外仙人,性情幽微莫测,亦正亦邪。

才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神佛。

日升月落,裴怀钧独对余霞,守空碑,不知春秋岁月。

东帝山幽静,他也好静,一般也没人敢触霉头,用小事打扰他。

毕竟,这位神仙早就疯的厉害,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若是触他逆鳞,东君杀人的时候,可不管你是正道还是邪派。

七日前,须弥山异动。

蓬莱门老祖不远万里,登东帝山求仙。

灵均界大能之间,口口相传:“仙人隐于东山,陪伴亡故道侣的墓碑,最厌恶麻烦。”

可事关天裂,偏要扰他清净。

一众大能抽签。蓬莱门老祖最倒霉,拿着标红的签,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去啊!

带着全村的希望,老祖战战兢兢地躲过山上凶险阵法,老命都废了半条。

终于拨开迷雾,抵达仙人结庐的小院。

老祖叩门,不应。

东君并未发声逐客,老祖谨慎走过柴径。

东帝山幽曲深邃,小院却四季如春,繁花盛放,宛如世外桃源。

世人皆尊称“东君”。

却无人知晓,仙人俗名“裴怀钧”,千年之前,也是人身成仙。

日光正好,裴怀钧刚醒,执着金剪,正修剪花枝。

荼蘼胜雪,他挽青衣,着素裳,与花相辉映。

“有事?”

有人拜访,裴怀钧背着身,神情淡泊,懒得一顾。

老祖忙不迭行礼,“东君,您还记得吗?两百年前……”

裴怀钧这才回身,扫他一眼:“两百年前,是你这老小子,带着一众徒子徒孙跪在山底下,哭着求本君出山,对吧?”

仙人长发披拂,宽袍大袖,风骨正潇潇。

君子佩兰芳,剑骨似透衣,敛不住寒芒。

“仙人还记得老朽……”老祖暗松口气。

老天保佑,看来东君今天不疯,运气甚好。

裴怀钧看似随和,黑眸却孤冷,“百年如一瞬 ,本君还不至于忘记最近的事。”

“几百年了,套路都不变变,只长岁数不长心眼……说,又是什么麻烦,教你等如此胆大,扰了本君的清闲。”

东君松了口,老祖顿时有了几分底气。

“东君,须弥山异象环生,是有空前绝后的大鬼出世啊!此獠刚现世,地火就迸发,可见若不除此獠,后果难以设想——”

老祖还不忘拍仙人马屁:“还有这须弥山,您说危险,得封。两百年前,我们就把方圆百里的村民全迁走了。”

“近日,镇恶石裂,果真有厉鬼出世,东君真是料事如神!”

他搁这说了半天,裴怀钧却没什么反应。

一提到镇恶石裂,他却笑了。

裴怀钧浅笑,前言不搭后语:“本君的道侣,当然是空前绝后的美人,这还用问。”

老祖:“……?”也没人提他道侣啊。

坏了,东君疯了。

老祖心道不妙,试图把话题歪回来:“东君,老朽说的是那大鬼出世,还请您指点,我等后辈该如何应对……”

裴怀钧将折下的花枝悉心摆好。

这是今日供在墓前的花束,他会挑园中开的最艳烈的花朵,让心爱之人时时都能看见春景。

他自说自话:“我家小衣,当然是世间最美、最可爱的。”

“亭台楼榭,瑶池寒水,百花深处,最宜观美人。”

“你知道吗?真正的美,是最锋利,最能杀人的……”

“我年轻气盛时,仗剑在手,欲与天公试比高。可一见到他,我心跳的厉害,差点连剑都不会拿了。”

“花非花,雾非雾,一见误终生。”

被仙人糊了一脸恩爱的老祖:“……”

弱小,无助,可怜。

他不想知道这么多,会死的很快的!

老祖垂死挣扎:“仙君,那这须弥山地火重燃,该怎么办……”

裴怀钧转身,青衫飘拂,春风杨柳拂面时的温柔。

他的笑容却沉在阴影里,格外慑人,“嗯?你说,小衣爱我,念念不忘,会回来寻我?”

“借尔吉言。”

看似清霁无暇的仙人,眼底几许痴狂癫色,薄唇却浅浅勾起。

“我已经,等不及与他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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