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动作出乎意料地一致——同时抬头看她。对方被这两个人逗笑了,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温白榆轻轻拍了下楚泽,看着戚风月说:“不好说。”
“怎么说?”
说完这话,就见温白榆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好一会,他才慢悠悠收回目光:“暂时不知道他的动机。”闻言,戚风月摸了摸下巴说:“说起这个,我想起一个不曾善终的案子。”
她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话说明这跟戚独明有关。
“凤城之前有个火灾案。但那个时候的理事人还不是柏绥,权力纷争,骄奢淫逸。任何黑暗人性的事你都可以想象的到。我若是没记错,戚独明就是在那个时期出生的。那个火灾案就是在他们家发生的。”
温白榆端起茶,抬了下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我是在火灾案发生后一段时间去的凤城。听说了之后就去他们家看了一眼。哪怕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场火灾是人为,但是当地的官府一口咬定是他们家自产自销然后把自己玩没的。戚独明是唯一的活口,因为那天晚上跟长兄玩游戏躲在地窖,出来以后发现家已经没了。他后面反复上诉,却不得善终。”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点。他还给凤城一场天灾,然后挑起战争。”
温白榆轻轻搁下茶杯,皱眉说道:“有点说不通。天灾是他的报复,哪怕是栽赃嫁祸也不至于挑起战争。而且嫁祸谁不好,他为什么要嫁祸楚泽?除非……有人想通过这个达成一个目的。”
“一个借刀杀人的目的。”
“那会是谁呢?”戚风月不解。温白榆忽然笑了,“是啊,那会是谁呢?”
这话叫人不寒而粟。
此刻楚泽拿着档案起身,低头看着温白榆。对方瞬间理解他的意思。
“我那边还有事,就不多留了。告辞。”
两人离开万生,楚泽淡定开口:“白榆,我打算去找一趟戚独明。”温白榆叹了声气,停下来转身看着楚泽。他抬手解下白绫,露出已经恢复正常的眼睛“你且去,但是小心为上。他所针对的目标一直是你,哪怕这是那个人的旨意。”
楚泽点头,转身走到万生的入口处。一道身影落在他的身后:“大人。”楚泽侧头看他一眼,手里把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扇子,轻轻敲着掌心。
“原来……他给我吃的药是治疗后遗症的啊,这也要瞒着我,心头血啊……该有多痛。”他低低笑着,让人在这暖阳下不由得打寒颤。
黛白站在他身后没说话,只是低声沉默。
“你信这场火灾吗?”楚泽转过身笑着问。黛白拱手:“大人,属下去查?”
“是得查一下。我的记忆里不曾出现过戚独明的仇恨。这一段没有……那就只有上一段了。”
黛白不清楚他在讲什么,只好“领旨跪安”:“那属下现在去查。”话音刚落,眼里闪过个影子,他抬手接住发现是一份档案:“戚独明的档案,查一下他小时候的那场火灾。”
“是。”
说罢,他便消失不见。
周遭阳光太盛,楚泽仰头看了眼刺眼的阳光,叹了声气,然后转瞬间出现在神阁。
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江年早有心理准备。他放下浇花的壶转身看着楚泽:“有想问的?”对方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放在江年身上,点了点头。
“上次你告诉我彼岸花是治疗弱期的,那心头血呢?”
这就不是我主动要说的了,温白榆。江年在心里默默想到。这位不速之客坐在靠椅上,举手投足间让他想起记忆中的一个人。
——一个不知来历,只知实力强大的一个人。也是那个人带着自己来到神阁,然后度过这细水淙淙的年华。真是奇怪,但是怎么会呢?那个人,已经消失很久了。
“你在想什么?”楚泽的话喊醒了他。
江年回神点头:“彼岸花是治疗弱期的。但你也知道,当初你魂魄缝合时毕竟是在那阴曹地府最为阴暗之处。那个地方阴气重,鬼气重,怨气也重。所以难免在恢复的过程中落下病痛,而这件事在古往今来中,你是第三个这么干的。”
“这些病痛深入骨髓,不是日积月累也不是普通药材服用就能治好的。须得以亲近之人的心头血三日进服,且在一年之内完成。”
“那戚独明呢,你跟他熟吗?”
江年想了想,先是摇了摇头,然后问道:“平时也只有工作上的往来,但是神阁有他的详细记录。包括他的出生年月,以及所有经历。”话音刚落,他就看着楚泽瞬间眯起眼睛,一副盘算的样子。
“别想了,这地不是你想进就进的。”
闻言,楚泽摆了摆手,“我可能需要他的所有资料。你能拿到吗?”江年算了算:“能,就是要两天。这样,我拿了之后找人给你,如何?”
“成。”
每天凤城进出城的有很多,不可能做到一入一登记。“放火”的人有很多,为什么柏绥一定坚信是自己放的火?除非有人在暗示他。是戚独明?谁能证明戚独明跟柏绥的关系?还有哪一个人可以知道他们谈话内容?或者说还有哪一方可以知道这些事?
想到这里,他拍了拍身下青鹤的脑袋:“去凤城。”
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楚泽翻开手里的档案,目光突然停顿在戚独明的籍贯上:妖界。
在自己的印象里,戚独明似乎只说过他是神阁的人。对于楚泽来说,知己不论籍贯亦不论财富。正是因此楚泽才从未打听过对方的底细。真是个傻白甜啊,楚泽无语扶额。戚独明是妖界的,就算不是楚泽放火,柏绥那个妄想症也会以为他是幕后主手。
楼雪渡是刑讯堂的前主,或许他还知道些什么。
楚泽背靠着青鸟的脖颈,不知不觉间陷入梦中。青鸟看了眼前方,又微微侧头一下,然后羽翼猛地一扇。一瞬间,青鸟带着他窜出百里之外。
……
楚泽感觉自己行于一片空白之中,底下好似踩在水中,每走一步都会泛起水纹。“这是哪里?”他呢喃出声。却不曾想有声音回复他:“这是在你自己的世界中,忘了吗?”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仔细听,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楚泽的声音,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这声音里多了些威严的感觉。
“我自己的世界?那你又是谁?”
“我是你自己啊。”话音落下,一道人影落在他眼前。这人与他长得一般无二,身上是与周遭一般白的外裳。只是长发披着,倒是更显温和。
“你应该察觉到记忆的第一把锁了吧。”他莞尔,“当年清除记忆的时候,我——也就是你悄悄做了点手脚。因为这个,所以记忆并没有被完全清除,而是被锁一样的术法给封锁起来。白榆应该还没有告诉你,随着第二道锁的解开,第一道锁也会随之松动。因为你体内的病症导致你体内不平衡,法力会四处游走冲击着你的桎梏。所以这些日子里你脑海里忽然闪过的画面,人像,耳边的声音,都是你以前的记忆。”
“很被动吧,以前你也是这么对他的。”
“楚泽”有些无奈,“小时候的白榆并不知道你的那些事,结果没想到你给他丢了一个烂摊子。让他收拾到现在。”
他看楚泽眉间紧蹙便知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想解开这道锁吗?”
“你觉得呢?”楚泽不答反问。“我猜你想。但是还不是时候。不过你此刻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桌子,此刻正坐看着楚泽。
“我想知道的东西?你确定?”他心里像是有了什么猜测。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楚泽忽然笑了一声。“怎么?”那人有些不解。
“你一直都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的这些事吧,那你又是何时醒来的?”
“被你猜出来了,真聪明。”他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毕竟楚泽是他,他是楚泽。“我为什么会选择清除记忆?”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火灾案。”
“这还要问?知道了真凶差不多就能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了,只是少了证据。不然我也不至于去找楼雪渡。”说罢,楚泽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额头。
“江年跟你说过‘饱和’吧?这件事情可太复杂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清除记忆是诸多权衡下的结果,不仅仅是饱和的原因。因为天责,也因为白榆。”
“这件事怎么还会跟白榆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