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在收到信息就来了,他和江伯并肩而立。见到裴裕景走过来时,苏南只是微微躬身,“老大,什么事这么急啊?你还叫江伯来找我。”
他和温白榆……关系这么熟?
裴裕景换上他那平日里面对世人的浅笑,“是有些事找你来。”
苏南眯眼,看向裴裕景眼神里带上说不清的审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道:“很急吗?”
“按着这个药方抓五副药,找不到就硬抢,其他的事到时候再说。”说着,裴裕景将药方和玉佩递给苏南。
苏南看着手里的玉佩,温润光泽,一看就是养了很久——的确是温白榆的信物。他微微一笑,四周打量了一圈,江伯早就离开了。那么……
此刻他的眼神更像是一种打量,苏南不喜欢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你究竟是谁?”
裴裕景大概也没能想到自己会这么快的暴露,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怎么装,温白榆和他那些下属之间的事他并不关心。此时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温白榆的生命安全:“我是谁不重要,但你家主子现下需要这五副药是真的。”
这人能拿到老大的玉佩,侧面来看就能证明对方与老大的关系非同小可。但是他给自己的这个药方……苏南暗自思忖着。
“这种时候我犯不着要害你家大人,何必这么提防。”裴裕景心如明镜,怎么会看不出来苏南的犹豫?但他这语气听起来,却是要比之前的真诚了许多。
苏南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反正对方又不是自己老大,犯不着这么恭敬:“现下这世道,不得不提防几分。”说罢,他起身往外走。身后突然传来叫住自己的声音,苏南停下脚步,微微偏头,从裴裕景那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那再明显不过的漠不关心:“还有什么事?”
“有些药,可以去地府找顾墨寒。”
“是么?知道了。”苏南言简意赅的丢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呵,这性格,还真是像他主子。”裴裕景无奈摇头轻笑,想起此刻躺在床上的人,脸上少有的笑容逐渐消失。
药方的事是处理了,人间的那些杂事也让漓风去了结了。温白榆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但楚泽那边……虽说找了漓风,但到底不是自己人,放心不下。
想到这里,裴裕景皱着眉抬手按上太阳穴。
就在他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声”。说是嘈杂声不太准确,主要是裴裕景不喜自己思考的时候有别人叨扰,此刻外面的小声交谈在他听来就是放大版音量。
因着自家大人的吩咐,江伯早就将时空界的入口关闭了。……虽然不知道轩云沉是怎么找到通道过来的。
“大人,您这么做让属下很为难的。”江伯一脸难色的看着面前的轩云沉,但似乎和对温白榆时候的状态不太一样,话是这么说,腰背却挺得很直。
轩云沉微微一笑,“江伯,你是知道我的脾性的。而且我来找白榆是为着楚泽的事来的,您这会不放我进去,到时候我以什么样的手段进去可就说不清了。”
就见江伯的脸色越来越差时,门突然被打开。听着动静,刚刚还在扯皮的两个人统一动作——抬头向声源的方向看过去。然后顺其自然地对上裴裕景那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怎么回事?”还是裴裕景先出声。
不等江伯回答,轩云沉先笑着说道:“我觉得……有些关于楚泽的事,你或许感兴趣。”说着,轩云沉略微偏头看了眼江伯,眼神明晃晃的:示意对方离开。对方也懂现在这个情况不需要他留在这里,识趣地退下。
裴裕景随意靠着门框,双手环抱着,听到轩云沉这么说,他一脸不感兴趣的略抬眼皮,不留痕迹的扫视了对方一眼:“对楚泽感兴趣的始终是温白榆,不是我。”
旁人或许一眼看不出来,但轩云沉却是清楚两人之间的区别。所以在看到面前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个人是裴裕景,而不是温白榆。
“是吗?”轩云沉看了裴裕景一眼,语气里意味深长,“有些事我觉得很奇怪。你是因为温白榆对自己行刑而产生的附属物,那么以前的有一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裴裕景皱了皱眉,像是有些不解:“你们是不是对所谓的‘附属品’有什么误解?除了他把我分割出来这件事,温白榆有跟你们说我的‘出生’时间吗?”
如裴裕景在心里所猜测的那样,他话音刚落,就见轩云沉的神色瞬间难看起来。裴裕景摊开手,一脸无奈地说道:“看吧,他没有跟你们说过这件事。”他走近几步,微微弯身凑近轩云沉,眼瞳里带着分明的猩红与异常的兴奋,“这么跟你说吧。当年的刑罚的确很痛苦,温白榆体验的时候我也经历着那种痛苦。”
“因为我不是因着刑罚而诞生的,换句话说,我在刑罚之前便存在了。而温白榆太敏锐了,以至于我还没来得及试探就被他察觉了。所以后面的事顺理成章,他分离出我——伴随着他的骨血,但我仍旧是他。”
随着裴裕景一点点透露出自己的来由,轩云沉的脸色越来越差。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轩云沉的眼里透出不达眼底的笑意:“你凭什么觉得你仍旧是温白榆?”
裴裕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后退几步,微微低头留下些许目光落在轩云沉脸上,从刚才到现在,他的笑声里就带着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审视的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轩云沉的西装口袋。裴裕景抬手摸了摸后颈,他忽的一笑:“既然你说关于楚泽的事要跟我讲,那么我先前告诉你这么些消息,你是不是要把你说的事告诉我?”
“楚泽的记忆快恢复了。我有种直觉,他在逐渐“苏醒”。”听上去这是个不错的好消息,但轩云沉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因此有多好看,“如果他恢复记忆的时间节点再晚一点,那么我会因此感到很高兴。但很显然,现在这个情况他的记忆并不适合受到刺激。”
“怎么说?”
“你也算温白榆的一部分,自然也知道他的心头血可以说是时空界最为纯粹的东西。时空界的时空线包含着过往与现在以及未来。而温白榆的心头血大部分给了楚泽,这不仅让他难以消化,还会间接的导致楚泽大脑里关于记忆的那道锁有所松动,甚至是……完全打开。”
说到这里,轩云沉突然没了声。裴裕景一脸不解的看过去,下一秒就听到对方沉声说道:“伴随着记忆的恢复还有他的全部实力。那么这不可预测的后果你我可想而知。”
“所以呢?”这么看过去,裴裕景的脸色并不比轩云沉好多少。一个没处理好,稍有不慎楚泽就会落得跟数百年前一样的下场——灰飞烟灭。
轩云沉见裴裕景可谓是没半分反应,不由得觉得好笑,“所以,我现在要看到温白榆的情况,才能依据温白榆来调养楚泽的昏睡时间和状态。”
裴裕景:“…………”真会讲话,说谎的功力也不知是随了谁?
他丢下一句“跟我来”,便往外走。
来到温白榆的房间,轩云沉一眼便看到对方那苍白的脸色。……果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