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的门推开,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但温白榆第一眼看见的是正端着茶杯的楚泽。
对方没像以往那样端庄的坐着,反而换成一个很放松的姿势。他本就身形高挑瘦削,宽大的常服穿在他身上没有那种羸弱的感觉,相反的,恰当合适的骨架将衣服撑的刚刚好。既没有那种剽悍的感觉,又不至于显得瘦而导致的“撑不起来”。
晴山的薄鹤氅穿在最外层,为本就单调的素色增添一抹惊艳。腰间的大带束缚着,上面还有银色的云纹,低调,但足以彰显身份。
除了这件晴山的鹤氅,其余的外裳都是月白的。
这种哪怕是有衣物遮挡也不难看出来,接近完美的身材比例。莫名的,温白榆眼底慢慢涌上愉悦。
龙都是喜欢美好事物,温白榆也不例外。像楚泽这样能让他感到少有愉悦的人很少。所以在他看到楚泽时产生愉悦的同时,更是生.出几分好感。
之前那几天,温白榆就发现对方有着跟自己差不多的喜好——穿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但因为顾墨寒,温白榆还有一个衣箱里装的都是很浅,但都是不同颜色的常服。灰的,蓝的,绿的,都有。
不鲜艳明显,但穿在温白榆身上像是给对方增添些生气一般。不那么死气沉沉——虽然温白榆一次也没穿过。
他原以为楚泽也是,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但看今天这个样子,显然不是。不过……这人看起来还是挺顺眼的。
小二上楼的时候楚泽就知道温白榆来了,但他却一点都不急,而是慢悠悠的喝起茶来。等到对方坐下放刀时他才悠悠然的放下茶杯,“来了?”
温白榆顺手将佩刀放在一旁,看了楚泽一眼才淡声说道:“楚大人好准时。”闻言,楚泽笑了下,接受对方的赞扬:“没有的事,只是不想让温大人久等,所以就先早到了一会。”温白榆也不接话,而是偏过头看窗外人流往来。
半晌,他垂了下眼眸,轻声悠然说道:“楚大人闲情雅致,看来妖界最近无风无浪。”楚泽略微偏头看向坐在对面的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总觉得温白榆在说话的那一瞬间心情差到了极致。
带着分沮丧与孤寂。
莫名的,楚泽喉咙哽咽一下。片刻,他笑了一下:“那是自然,多亏了白榆你的暗自帮助。”
温白榆很少听到别人这么亲昵的叫他了,他猛地回头看楚泽。却撞进对方那双干净无杂的清澈眼眸。没有一丝让人浮想联翩的污秽,也没有那些让人不堪直视的东西。
只有纯粹的愉悦。
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渴求和欲.望,物质的,又或者是精神上的。他们渴求着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些温白榆都看得见。
他看得见所有人眼里所求之事,所望之物。任何人都逃不过被温白榆直视的眼神,很多时候只需一眼,温白榆就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而大多时候,温白榆看见的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污杂与暴.力,血.腥与欲.望。
那些都是。他曾一度厌恶自己的双眼,他尝试过,可双眼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让他知道,不断的损伤只会让他的双眸看见的东西越多。
他逃不掉。
这是天道在惩罚他,惩罚一个出生便自带神位的受眷之人。
他在眷顾温白榆的时候也在惩罚他,这是一个自带神位人的后果。换句话说,因为他降生便自带时空神,所以在注定要去解决尘杂的同时,也让他看见了这世间所有的不堪。
但楚泽不一样。
温白榆匆匆看到楚泽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大片血色,这是杀戮带来的。而今一看,除了那些降生便自带的时空线外,剩余的,都是纯净的颜色。他看不到对方的想法。换句话说,除了杀戮和时空线,他所见之处,皆是纯粹美好。
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见温白榆还处在怔愣,长期睁着的双眼不自觉的眨了一下,楚泽轻声问道:“怎么了?”温白榆回过神,不自然的偏过头:“没事,你的眼睛……很好看。”楚泽头一次听夸人是先夸眼睛的,“是吗?他们很少这么说。”
下一刻,他就听到对方批评的话:“不,你的眼睛,很干净。他们,鱼目混珠,欣赏不到。”说着,温白榆摇了摇头:“你的干净,只有我能看到。”
“沾染污秽的东西,怎么能看到珍珠的美?”淡淡的嘲讽,可楚泽感觉自己就是听出来了。
把眼睛比喻成珍珠,楚泽这也是头一次见。
说完这话,温白榆也自知不妥,他垂了下眸,“抱歉,我方才说的话可能冒犯你了。不好意思。”说着,他抬了下眸。楚泽分明从他眼里看到歉意。
楚泽笑了下:“没有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