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是个好消息。
狐泽的指尖划过井口,她微微抬眼,看向奴良鲤伴的面庞。
她的这个曾经的弟子很擅长学习,无论是结界术还是治愈术,这些妖怪大都不会去研究的学问他都修习的十分透彻。
井底的底口有丝丝缕缕的细线相连,这是在许多人眼中看不到的光景。
狐泽将这种裂开的、看不到丝线那头的东西称之为时空的裂缝。
“你又重新加固了这里的封印?”裂隙四周的封印有被人修补过的痕迹,狐泽一开始所感知到的魔气,也同样是从这些个地方不断渗出。
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如果七海建人和日暮戈薇已经从封印中逃出的话。
奴良鲤伴了解自己这位曾经的老师心中所想。
这样的问题不像是在问他封印,倒更像是在询问他是否是杀害七海建人与日暮戈薇的凶手。
尽管有所准备,但奴良鲤伴的心仍是有些钝痛。
他像是受虐狂一般继续开口:“如果我说是呢?老师。”
“没什么,我会夸赞你的封印术又一次精进了,仅此而已。”
奴良鲤伴自嘲地轻笑一声:“但是很遗憾,这不是我做的。封印是自己再一次闭合的,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触发它开启的条件。”
“是吗?那真可惜。”
狐泽的态度是十足的敷衍。对于奴良鲤伴的回答,她没说是信还是不信,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妖怪的利爪能够撕开空间的阻隔。
像这样的封印还没有被妖怪放在眼中——只唯一的问题在于平衡。
就像狐泽曾经所说的那样,空间的稳定性是十分脆弱的,封印也是如此。强大的封印往往只维持着脆弱的平衡,一旦平衡被人打破,漂亮的封印就会像是刚搭好的纸牌屋,一阵轻风就能将其随意刮倒。
那样的事狐泽还不打算去做。
没到那一步嘛,不是吗?
况且这里的封印下方封印的也未必就是奴良鲤伴所想的那种寻常事理的生物。
狐泽似有所感,在短暂地观察过井口下方的封印后,妖怪纵身轻跃。
没给奴良鲤伴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在井底的一阵白光闪过后,狐泽彻底消失在了枯井之中。
枯井之外,徒余一只面容苦涩的奴良鲤伴。
奴良鲤伴看出了自己师父的意图。
就像是不想被他跟上一样,所以狐泽选择了一种这样的方式撕开封印。
井下的封印被狐泽撕开了一道小的裂口,霎时,源源不断的魔气朝外汹涌奔出。
这样程度的魔气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方圆百里的人都有可能被魔气影响而进一步殒命。
妖怪的所为,是为了让奴良鲤伴不得不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守护这个被破开的封印。
而奴良鲤伴也的确会这么做。
他只能这么做。
封印被划开的那个瞬息,封印下的时空裂口如同被黑洞吸引的重力一般不断聚合。
一条看不清的通道在狐泽面前展露。
细碎的光点如同破碎的星光,构筑在通道之中成为了越过时间的通道。
这样的光景狐泽已十分熟悉。
枯井下方封印的不是什么妖怪,也不是什么魔鬼。
枯井下方封印的是一条通往其他时间线的通路,而源源不断的魔气在昭示的也并非通道那头的鬼怪,而是一种与现代截然不同的光景。
坐落于井外数百年的大树枝叶繁茂,井外的世界没有高楼林立的遮挡,只有如朝露般清新的空气袭来。
这是位于四百年前的战国时代。
一个群妖割据,百妖争鸣的年代。
狐泽的身上没有任何大妖的气息,守在井外的蜈蚣精已经很久没有吸食过这样鲜嫩的人类的精气了。
它爬动着上千条粗壮的腿部,像是离弦的飞箭一般朝着狐泽的方向窜出。
“去死吧!人类!”
这是蜈蚣精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