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和周瑜在海棠园中散步消酒意。
闻得客舍方向传来琵琶曲音,他二人驻步聆听。
周瑜笃定:“是折竹。”
“嗯?”孙策意外,“我怎么不知道她还会弹琵琶?”
周瑜点头:“算起来,我这也是第二次听吧。上回在乔宅,那支曲子真是杀意凛冽;但今晚,”他轻笑,“倒是柔情衷肠。”
孙策挑了块宽阔湖石坐了下来:“啊,你都不告诉我,真是不够兄弟。那次也是,江上重逢,她与小乔女公子一处,我真以为她是大乔,心里还琢磨着呢,难道那些术士说的都是真的?”
见周瑜露出嘲笑的神情,他轻咳一声:“好吧,我承认,偶尔我也会被动摇的好吧。后来又以为她是你妹妹,我就想啊,这下好了,大家都是熟人。”
见周瑜又投来刀子似的眼神,他讪笑:“亲上加亲嘛。”
“你想得倒挺美。”
“想得当然很美啦。”孙策笑,“结果她又不是你妹妹。我就又想啊,她这人可真是个宝藏,明明文书上写她的来历很简单,就是个孤女,可我总觉得她不一般,越是与她相处,我就越想去探寻。”
“她不是没答应你吗?”
“可她也没拒绝我啊。”孙策双手叉腰振振有词,“而且,她还许了我一个愿望呢,说等我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就帮我实现。”
“三十岁?”周瑜若有所思。
“你也觉得很奇怪吧。”孙策托了下巴,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看着她,就好像又见到了你母亲。
哎,公瑾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不是说她长得像你母亲,就是有时候吧,她看着我们的眼神,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但又什么都不说。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说她是你妹妹,我也一点都没怀疑。”
周瑜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这傻小子,意外看得还挺准。
“所以上回她突然说,要许我三十岁的生日愿望,我也很想问她,为什么是三十岁。但她没说,那我也就不管了。三十岁嘛,我怎么着都能活到三十岁的吧。”他龇牙傻乐。
周瑜撇过脸,又听他絮叨:“不过我又有点担心,三十岁会不会有点老了?你说,我要是三十岁才成婚,吕蒙他们不得笑话死我啊?”
周瑜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她只是说三十岁许你个愿望,又没说,你三十岁之前就不能做别的?”
孙策愣了愣,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公瑾你聪明!”
周瑜:“……”果然还是个傻小子。
一首曲子还没弹完,折竹蓦地停了下来。
“嗯?怎么了?”刘小宝本还闭着眼睛沉浸在优美的乐曲中呢,骤然的停歇让她睁开了眼。
折竹抱着琵琶往起一站:“突然想起来,我丢了样东西在那间书房里。”
“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吗?”刘小宝问。
折竹摇了摇头:“倒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就是句诗。”
“哈?那有什么关系?”刘小宝示意她坐下继续弹。
“可我觉得总有些不妥。”折竹想了想,唤了孙家的侍女来,“今日我借用的那间书房可有主人?”
侍女点了点头:“那是我们二公子常用的书房。”
折竹和刘小宝对视一眼:“若是旁人的也就罢了,竟是那孩子的,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来了。”
想起宴席上孙权也喝了点酒,这会子想必已经回房休息了,折竹和刘小宝干脆自己去书房取那张纸。
“奇怪,怎么没有呢?”折竹看了空空如也的案上,“我当时分明就压在这里了。”
刘小宝举高了灯笼:“兴许是被人当废纸扔了呢?”
折竹叹了口气:“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吧,咱们回吧。”
才要转身,忽闻得背后一句:“你们是在找这个吗?”
“吓我一跳……”刘小宝抚了自己的心口。
借着灯笼的光,她们看见站在那里的正是孙家的小孩哥孙权,他背后还立了一男子,一身玄色劲装,面具覆了半张脸。
折竹看孙权手中举了张纸,她提了灯笼过去细瞧,上面赫然两行诗,可不就是自己白日里随手写下的?
“不错,就是这个。”她伸手想要去拿回来,孙权却往回缩了下。
“这上面的字是你写的?”孙权的声音听起来冷淡得想让人打他。
这算什么?质问吗?但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书房,自己半夜不请自来,还是收敛些吧。所以折竹耐着性子答道:“是。”
孙权回头,仿佛是在同他背后的男子交谈。
刘小宝附到折竹耳边说:“那位就是黄盖将军。我也听不见他说话,貌似只有他们孙氏的人才能听得到。”
折竹皱了眉,这是什么超绝音波设定?
“黄盖伯伯问,这是什么字体?他竟未见过。”
刘小宝又与折竹解释道:“黄盖将军喜好书画,尤其喜欢徐派的。”
折竹点了点头,看向他二人:“我并非习自什么大家,不过自己随手写的罢了,可能,偏行楷?”
“……”
“黄盖伯伯说,这句诗很好,问你有没有全诗?”
折竹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我也只记得这两句。”想了想,还是补充道,“不过,我才与我们殿下又说了两首,倒是可以写了赠予黄盖将军。”
“……”
“黄盖伯伯说,那就多谢了,请。”
就有侍女进来,点亮了灯,铺设纸张,研磨递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