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折竹和孙策落后出大部队好一截。
孙策牵着马缓缓而行,夕阳透过林间洒落他一身余晖,照映他身上的红色猎装如杜鹃泣血。
分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可一想到史书上他都没活过三十岁,折竹不免心有戚戚。尤其是看见他的长生辫,更是令人唏嘘了。
大约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孙策回过头来:“怎么样,很漂亮吧?”他抬手指了夕阳,笑得比晚霞还要灿烂。
折竹收起飞远的神思:“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说完自己又觉得晦气,怎么又是不吉利的?
好在孙策并没有想许多,他很意外:“哇,原来你会作诗啊。”
折竹当然不敢忝居了:“我不会,这是我家乡的一位诗人写的,我只记得这两句。”
“能记得也很厉害了,不像我们家,我们家除了仲谋,没一个能在书桌前耐得住性子的。”孙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折竹爽朗一笑:“人各有所长嘛。”
“对,各有所长。”孙策迫不及待地附和,抬头看折竹一眼,不期正对上她的视线,又心虚地迅速挪开,就像是犯了错被老师当场抓住的小学生一样,一瞬连耳朵尖都红透了。
在那个世界里活到人精的年纪,什么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了,十几岁少年的心思落在折竹眼里,完全就是昭然若揭。
诚然,他长得不错,身材也好,人也如传闻中的那般豪爽洒脱,可惜呀,她折竹不是大乔,他的命定之人另有他人。
她亦不是徐庶,不愿招惹风流债。乱世豪雄,做情人不如做朋友,否则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后为情所困,成为第二个若曦郁郁而终,亦不是她所愿。
还是熊猫好,她得出结论,从古至今,她都选熊猫。
进城之后折竹欲回客栈,结果刘小宝和孙策都反对。
孙策也就罢了,刘小宝拽着她说:“少主说得对,你身上有伤,交给外人帮忙处理我也不放心,不如就随我们一道走吧。有我和阿蝉在,你就什么也不用操心了。”
趁人不备,她凑近折竹,悄声说道:“你来正好帮忙分散下孙氏的注意力。”
既是任务,那折竹就推脱不得了。
孙府门口,见一华服美妇伫立之上,折竹便知那就是孙策之母——吴夫人。
看见众人回来,吴夫人忙不迭走下台阶:“大乔怎么样了?没事吧?”
“没事。”“大乔”被人扶下马,亲热地笑着。
“哎呀,衣服上都沾上血了。”吴夫人拉着她左看右看,心疼不已,“伯符,你就是这么照顾大乔的?”
吴夫人转过头来要寻儿子的不是,却见她儿子的一双眼睛都粘在了一陌生女子的身上。这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衣裳上的血比“大乔”的更多。两人一处,恍惚间仿佛一对弑血罗刹。
吴夫人努力眨了眨眼,就见女孩子要下马,她那好大儿便伸出了手。
女孩子摇头:“我自己可以下来。”
她儿子难得对女孩子倔强:“不行,你身上有伤,万一伤口又裂开了可就不好了。”
女孩子看起来颇为无奈,只好伸手搭上他的肩,任由他将自己抱下马来——吴夫人这才注意到,女孩子骑的还是他儿子的马。
“这位是?”吴夫人问。
折竹赶紧拍了拍孙策:“好了,可以放我下来了。”
孙策却重复道:“你身上有伤,我送你进去。”
要不是当着这许多人,折竹真想翻他个白眼:“我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我能走。”
孙策似乎才反应过来:“哦,噢。”
他终于肯放开手了。
吴夫人也像看傻子似的看了自己那好大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