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喧闹。

汪晴站在电梯口的另一侧，朝这边远远地望。

几秒后，她的眼眸又低了下去。

*

四人离开后，温念点开存储卡里的视频，检查尺寸都相同后，伸伸腰，意欲速战速决。

【第一段视频】

镜头对准坐在驾驶座上的新郎，他自顾自沉默开车，板着脸，并不和宋星有任何互动。

背景音里有翻阅纸张的声音。

几分钟后，视频迅速被切断了。

【第二段视频】

镜头仍旧在新郎的身上，但这次他表情激动，在和车窗外的人争执着什么。

他们用的是种偏僻的方言，难以辨认。

“我已经做的够好了！”这是新郎唯一清晰的一句话。

温念默默开始推测。

和新郎争执的声音很浑厚，是一种中年男人独有的声音。

“做的足够好”，那就是在对方的眼里，“还不够好”。

婚礼上所说的“完美”，会和这个男人有关系吗？

【第三段视频】

镜头被端得很稳，朝着一个破旧的木屋慢慢靠近。

新郎走上阶梯，用钥匙拧开门后，又合上得很快。

镜头停滞在木屋外。

【第四段视频】

开头摇晃了几秒。

紧接着，新郎拥着一个女人从木屋走了出来。

她的上肢和头都极为纤长，手腕垂至地面，腿粗笨，短小地往前迈。

背景外的呼吸声重了片刻，随即视频被飞快地关掉了。

温念倒吸一口凉气——从木屋出来的女人和今天在台上的新娘是一张脸。

【第五段视频】

镜头对着被合上的电梯，又忽地转向整装站在一楼大堂的新郎。

“我们去五楼。”新郎语气平稳道。

进电梯后，他的神色开始动容，脸上逐渐洋溢欣喜之感。

从木屋出来的新娘不在她的身边。

【第六段视频】

承接电梯门开，镜头逐渐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

这段视频的时长最长，也最细致。

【第七段、第八段、第九段视频】

亮片，大理石桌椅，灯光。

一些场景布置的特写，总时长在五秒内。

综上来看，视频最主要的内容，都得来自第六段以后的视频。

温念指尖动了动，抿唇沉思几秒。

一、规则里说，“不要影响新婚夫妇的心情”，既然新郎面对新娘的欣喜是演出来的，那么为了配合这份表演，他前面冷漠的神色，自然不能出现在剪辑视频。

而唯一高兴的新娘甚至连出场都不行——最终，一个记录婚宴的视频，绝大部分却是对其他人的面容描写。

这肉眼可见的非常刻意。

所以……被镜头记录的人，只会被记录么？

二、为什么会有第二个新娘？她们还是同一个人吗？第二个新娘又在哪儿呢？

温念揉揉眉心，现有的线索实在太少。

她移动鼠标，开始剪辑。

*

结束剪辑时，正好离晚上十点还剩下七八分钟。

饥饿感迅速覆盖住完成任务后的松懈。

温念默默肚子，她迫切的需要去一趟自助餐厅。

【温念】：有人去自助餐厅么？

【温响】：自助餐厅？

【江迟月】：是在几楼？我也可以去。

温念微怔几秒，低头打字道：

【温念】：你们的规则里有专门的员工餐厅吧，两个地方的还是别互相牵扯了。

【宋星】：温念！带我带我，就等你完成任务呢。

两人到了三楼。

自助餐厅明光如昼，两人放心的往前走了几步。

“砰。”

“砰砰。”

“砰砰砰。”

光灰暗下去，灯泡以夸张的声音，从远处开始，一个个自动断电。

极具视觉冲击力。

“……这就关灯了？”宋星骇然道。

“走吧，不吃了。”温念说。

“怕是不行。”宋星没动，她指了指已经上行至七楼的电梯。

电梯仍旧在往上升，像是要直通最高层的架势。

“我去拿点吃的过来吧。”温念看了眼不断跳动的楼层，淡淡道。

她记得温响正好住在十楼，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的手笔。

温念轻手轻脚地到了离电梯最近的食品墙旁，拎起一些软糕，又迅速赶回电梯。

她幽幽叹气：“我真是被饿昏了头。”

剪辑视频极其耗费精力，加上七八个小时没进食，她确实是莽撞了。

刚刚走出电梯后，就应该让宋星按住电梯门的。

再思考一下，她也不应该在群里问出这句话，让宋星无辜受牵连。

是饥饿，还是别的东西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你为什么剪视频用了那么久啊。”宋星的声音很轻。

“……用了很多特效手段。”温念言简意赅道。

电梯还是重新到了三楼。

门开后，里面的光也灭了。

四周昏黑一片。

“这么大的酒店，连电都不舍得用。”宋星小声吐槽道。

两人侧身挡在电梯门边，安静而专心地吃着手中的食物。

“真的不能把食物带回房间么，”宋星又轻轻地问道，“我们会不会太迷信规则了？”

“嗯，有可能啊，他们是故意让我们留在这里，拖好拖住我们。”温念用气音回答道。

“只有群聊的规则绝对正确，但瑞缘酒店发布的又不一定对。”宋星顿了顿，又说，“这里……挺安静的。”

是很安静。

只有咀嚼和吞咽食物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你吃完了么？”温念问道。

“……我一直在等你结束。”宋星有些僵硬的回答道。

“……我也等你很久了。”

牙齿碰撞的声音，在黑暗中，渐渐变得更清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