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帘外潇潇雨下。
细密的雨声拍打着房檐与窗棂,疏风穿堂,分外凉爽,门前已经被打湿,屋内也点上了灯。
裴慎还是没有回来。
无事可做的一日,反倒悠闲许多。裴慎让侍从们尽可能满足十七的需求,于是在猫的怂恿下,他去要了一坛美酒来,一人一猫你一杯我一杯,酒过三巡,都有微醺之意。猫开始说话了,一句之中夹杂着猫叫与酒嗝:“……想当年……我也是威风凛凛一只貔貅……!!”
十七嗤笑一声,垂着眼皮戳了戳他的脑壳,身段慵懒:“往事已去,你现在只是一只臭猫,瞧你那胖不仑墩的身子……不要脸。”
谁知猫却抱住他的手滚来滚去:“小十七我就喜欢你这一副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喵喵喵喵嘤嘤嘤嘤……”
“走开……!死猫……”
“多骂几句我爱听要不然打我两下罢你的手香香的喵喵喵……”
猫醉了,疯狂舔着他的手心,十七生气地将他甩在地上,用绳子捆了起来,吊在梁上叉腰大笑:“叫你舔。”
他赤足披发,踮着脚迈着步子为自己斟酒,步履优雅矜傲,猫还在身后扭曲叫唤,十七刚欲转身,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郎君,小郎君?我听见里面有动静,可是有什么事?要我进来么?”
是侍女。
恰巧外面风起,窗户被吹得猛然一动,人的酒也醒了七分。他步伐一顿,猫的叫唤声也戛然而止。
十七左看右看,对猫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后连忙扬声道:“没什么,猫在叫罢了,不用进来。”
“若是有事,务必叫我。”侍女道:“大人方才传信说等一会就回来了。”
他嗯嗯两声,提着衣摆走到猫身边给了他两下,压低声音:“不许说话!”
猫连忙点头:“小十七快点放我下来……”
得到了一巴掌:“闭嘴!我有数!”
猫不敢说话了。
十七把他放了下来,又把绳子藏好:“裴慎要回来了……”
他忍不住又干了一杯酒。
猫:“怕什么?他来就来罢,我们再喝两杯……”
十七想也是,给猫倒了一杯:“我觉得,再过一段时间这边就搞得差不多了。”
他想到昨天裴慎对自己那么好,走到哪牵到哪的……总不能一点感情都没有罢?
那么多的甜言蜜语,裴慎应该要喜欢自己。
他还送自己花灯。
猫道:“珠子动了?”
十七摇头:“没看。”
猫:“看看看看。”
几杯酒下肚,醉意又翻上来三分,十七找到珠子藏匿的地方,打开。
“……”
猫扒拉了一下珠子,犹疑:“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十七震惊:“怎么回事?”
猫:“不知道啊。”
“不是你给我的珠子吗?你怎么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这……我……”猫憋着一口气:“……肯定是裴慎的错!!”
猫确实不清楚珠子的用法,按理来说,他的任务也不过就是将珠子给十七罢了,只是有燕涣的经验在身上,大概能推出一点作用。
十七将珠子收了回去,在房间里踱步:“……难道他骗我?玩我?!”
猫:“呃……也许它真的坏了……”
十七:“也许真的是裴慎在演……”
他越想越气,猫跟在他身后:“唉,你先别急……”
事到如今,猫也有点心虚了,然而对于往事,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自然也不可能为十七解释什么。
他:“哎呀这个……那个……”
十七眉毛倒竖:“什么这个那个,有话就说清楚点。”说着一脚把椅子踢翻。
猫快速:“没什么。”
十七气得腮肉都鼓起来了,想来想去,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就知道男人没有好东西!”
夜风微凉,裴慎打了个喷嚏。
“唉。”为了那么些破事,他今天也算是忙里忙外,晚上天子按捺不住请他去宫中吃饭,吃一口要听那人十几句明里暗里的提醒——无非就是为了昨天那件事,其实也好商量,不过就是利益问题,只是天子不肯轻易放手——搞得饭也没吃好,匆匆就退了出来赶回家。
早有侍从迎在门口,这两日,府中人都觉得裴慎似乎心情不错,甫一到家,步子就迈得大了很多,直奔内院而去。
侍女提灯走在旁边,一点细雨绵绵而下。突然,他脚步一顿。
却见平日这个点都亮着灯的屋子现在漆黑无比,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早就睡了?
裴慎收起伞,推开门轻悄悄地走了进去,绕过屏风来到床前,床上空无一人。
就连那只碍事的猫也不见了。
裴慎回头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