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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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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廉迟钝的脑子开始缓缓转动:“你敢持质朝廷命官家眷,你要做什么,你要造反吗!”

听到“造法”两个字,陆璋的动作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沈眠:嗯?

造反……

谁造反,张尚书吗?

“好啊,是不是户部没钱拨发粮草,你就想要威胁我爹!”

张廉脸上满是的恶意,眼睛盯着陆璋,像是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

“怎么,你们从兰鞮哪儿翻到的狗食不够吃的,还要上京城来要?”

“区区兰鞮打了这么多年,前年,还是大前年?”

陆璋闻言,呼吸瞬间一窒。

张廉语气轻蔑:“京城里谁不知道,那一场仗卫国公要了多少粮草,打了多久,结果呢?”

“我看就是卫国公玩忽职守,要我是陛下,不降罪都是仁慈了,你们还好意思要粮草?”

“我看你们都是废物,卫国公带出来的呃——”

他话没说完,一颗缺了口的苹果便狠狠地砸在了张廉的脸上。

陆璋对面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咯吱”,随后便有一道人影窜了出去。

沈眠直接把人踹到墙角,弯腰凑到他面前,语气阴森森的:

“你要是不想要这舌头,我就帮你割了!”

“天天只会蹲在赌场里的废物,也配在这儿说边关的将士。”

“区区兰鞮?你这么厉害,那改日就给你送到边关好了。”

“要是没有卫国公守着边关,等兰鞮人打过来,你这种废物早就被他们切碎扔锅里当配菜了,还能在这里放屁。”

张廉的发冠被砸歪,黏着果汁的头发耷拉下来,脸色由红变青又青变紫。

陆璋起身,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人,随后抬手,从怀里掏出了张干净帕子。

“公子擦擦手吧。”

他侧头看向沈眠,眼神里还带着没褪去的寒意,语气却很柔和:“这家的梨子看着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沈眠不想吃梨。

他现在想抄家。

三年前的那一战,小说里只有寥寥数笔,但就是这样,沈眠也能从中窥见当时战场的残酷。

这人在京城过着安稳日子,每日流连酒楼赌坊。

用自己爹贪污来的钱过着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的生活,若不是事情败露了,他甚至有可能在张尚书的运作下,走到朝堂,爬到高位。

就这,还敢大言不惭地侮辱守关将士。

他的十八岁,身边是安稳,是繁华,而陆璋的十八岁,四周却只有火与血。

若是朝廷的粮草再及时些,那场仗根本就不可能打得那么惨。

陆璋静静地看着沈眠。

他脑子里忽然十分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年幼时见过的一只猫。

被养得干干净净的白猫眼睛蓝汪汪的,看着很可爱,每天不是去河边抓鱼玩儿水,就是趴在家里那条黄狗的脑袋上咬狗耳朵、踹狗脑袋。

看上去很会欺负狗。

但就是这样的小猫,却在那条狗被兰鞮人揪住后颈往外拖的时候,想也不想地扑上去,死死咬住了兰鞮人的脸。

陆璋又开始摸他腰间的那枚玉佩了。

沈眠用眼角去扫陆璋的表情。

陆爱卿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他也不太会安慰人,这么办……

让陆爱卿把地上这狗东西打一顿出气?

木樨安静地站在一边,悄悄摸了下身上的匕首。

她就说,刚才就应该把这东西的舌头割了。

*

张尚书刚刚回府,一杯热茶还没喝完,管家就把惊慌失措的小厮带进来了。

“老爷,老爷!”

小厮一进门就扑倒在地,磕磕巴巴道:“不、不好了……”

“大公子出门和人起了冲突,被人打了一顿,扣下了!”

他不敢说张廉是去赌了,想了一路,最后决定避重就轻,只说是和人起了冲突。

张尚书听罢猛一拍桌子:“什么!”

“起什么冲突,廉儿平日为人老实,怎么会和人起冲突。”

“真是反了天了,欺人太甚,天子脚下,竟然还敢打人?”

问到具体怎么回事的时候,小厮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对上张尚书怒气冲冲的眼神,他不由心里叫苦。

这怎么说,说大公子不是去书肆,而是去了赌坊?

输了几十两银子还不收手,最后又借了二百两的高利贷,连身上带的簪子也输出去了?

真这么说,大公子未必有事,他就要第一个被罚了。

见小厮说话颠三倒四的,张尚书不耐烦地呵斥一声:“好了!”

“他们把人扣哪儿了,管家,叫上家丁!你带路,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张尚书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小厮如蒙大赦,立刻麻利地爬了起来,说了地方。

张尚书一刻不停,气势汹汹地带人来了客栈。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将人领上了楼,趁着所有人不注意,迅速溜了。

掌柜新买的那个黄历一点不准。

他就感觉他们店今天不宜开张!

小厮悄悄瞥了一眼张尚书的脸色,上前就要叫门,结果他手还没碰到,门就自己开了。

张尚书没看见站在门口的木樨。

他眼神一下子就落在了不远处被五花大绑的儿子身上。

“廉儿?”

张尚书先是震惊,随即便是暴怒。

站在他儿子身前的人闻声转过身来,张尚书一愣:

“陆璋?”

他冷笑出声:“我当是廉儿得罪了谁,原来是卫国公世子。”

“怎么,卫国公这是记恨户部没给他拨发粮草,所以打算报复本官?”

简直是目无王法!

张廉这回被塞住了嘴,披头散发地倒在地上,看上去狼狈极了。

看见父亲来了,他来不及细想其他,“呜呜”地叫着,整个人像条鱼似的往上拱。

爹,救命啊!

张尚书连忙上前,想把儿子放开。

陆璋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语气冷淡:“张尚书急什么,这绳子,张尚书可解不得。”

张尚书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忍不住冷笑出声:

“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风,不知若是陛下知道——”

“朕知道什么?”

刚洗完手的沈眠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微笑看向张尚书。

“陛、陛陛陛下!?”

看见沈眠的一瞬间,张尚书腿一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见张尚书跪了,他身后的人也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门口还没进来的家丁察觉到不对,正想偷跑,就被带着面具的黑衣影卫拦住了路。

张廉看着眼前的景象,颤巍巍地盯着沈眠看了几息,想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最后眼睛一翻,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张尚书汗出如浆,哆哆嗦嗦道:“参见陛下,陛下,犬子无知,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臣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他!”

沈眠慢条斯理地坐回了椅子,淡淡道:“无知?”

“我看你这儿子可不无知,比你强多了,他出息得很啊?”

他从桌上拿起几样东西,叫木樨拿给张尚书:“给张爱卿看看。”

张尚书看银票的时候还不明所以。

然而等到他看见簪子,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张尚书脸色铁青,磕头道:“这,还请陛下明示。”

沈眠啧了一声:“你这儿子,赌博把身上的簪子当了不说,还当场借了二百两的高利贷。”

他在张尚书开口辩解之前继续道:“当然,这些都是不是什么问题。”

“朕主要想知道,张爱卿平日连衣服都舍不得换,家里怎么会有这种簪子?张尚书的儿子,怎么敢二百两银子说借就借?”

听出皇帝的言外之意,张尚书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他艰难开口:“这,说来惭愧,这簪子是臣妻的嫁妆,一直好好收着,也不知道怎么被这逆子拿去了。”

“臣平日忙于政事,对这逆子属于管教,恐怕是结交了什么人,这才……”

逆子,逆子!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拿出去多少东西了?

张尚书额头的冷汗缓缓流进了眼睛里,可他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不知道陛下方才问他什么了,这逆子招没招。

若是陛下想要深究呢?

这狗东西万一被带去大理寺……

方才还想要给儿子出气的张尚书,现在只恨不得直接把张廉就地打死,来个死无对证。

若是陛下发现,他这官就做到头了!

“张大人好好看看。”

陆璋缓步走到张尚书身前,捏着那根簪子,转了转。

“这簪子可是宫里的东西,张夫人家里……有这种簪子?”

张大人看着眼前簪子上那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记号,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收得东西太多,已经记不清这是谁送的了。

不说别的,拿着宫里的东西,还在赌坊输出去,这已经是大罪了。

“张大人估计家里东西多,记不清了。”

沈眠站起身来:“没关系,朕可以去爱卿家里,帮你好好整理整理东西,顺便看看——”

“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不小心走错门,跑到张爱卿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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