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甚尔蹙着眉,剑锋挑过向她刺去的银茫。
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寂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这令她无法遏制住身体的颤栗。
泛起赧晕的双颊总算让她的脸看起来没那么病弱,但她的笑容却称得上是糜艳。
她在满是惊疑的眼神中,启唇。
“那就重新开始吧。”
再一次,踏上寻找的旅途。
真理奈扒拉出游戏的菜单界面。
因为这个动作,禅院信郎如临大敌。
没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禅院直哉原本也紧绷着神经。
但他看到锐利的刀锋停留在她脸庞几厘米处,还是忍不住乱了呼吸。
真理奈撞进剑体上映射出来的笑脸。
在有些寂寞的笑容里,她按下那个除自己以外,再无第二个人能看到的选项——
【重新开始】。
[检测到您已有游戏存档,是否需要【继承】游戏属性?
A.需要
B.不需要]
咦?
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懒于再从零开始提升属性的真理奈点下了【A.需要】的按钮。
“真理奈——”
有人叫喊出她的名字。
又戛然而止。
世界因她而暂停。
灰败而停滞的景象里,真理奈望向一个人。
“甚尔先生。”
她说:“真希望你能够记住我。”
视野中,那双锁定着她的翠眸一动也不动。
大概听不到吧?
她的声音传不进对方的耳朵里。
***
真理奈消失了。
这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族人将其奉为秘事,连那三个字都不敢提。
禅院直哉在家里发了很大的一阵疯,不少仆人深受其害。
但日子如水般流过,似乎与以前没什么不同。
只是偶尔,会有一些人在闲暇时,披散着月色,凝望篱笆上的铁线莲。
又过不久。
据说那个不受待见的零咒力叛逃了。
家主没有下令追捕他,仅仅是宣布在族谱上将其除名。
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
……
真理奈离开的第345天。
又下雪了。
熟悉的银装素裹,但庭院里的雪人早已“寿终就寝”。
被烧毁的衣服没有留下任何灰烬。
曾经居住过的屋子也盖上尘埃。
没留下属于她的任何痕迹。
禅院直哉并不会时常想念她。
再没有任何新鲜事的禅院家一切太平。
他的生活照旧。
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时,见到那双熟悉的眸子。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望向他时,总是氤氲着类似于无奈的情绪。
但如今,面对最后那天的眼神时,却被他读出来另一个词语。
禅院直哉猛然惊觉。
——是“失望”。
每当从那情境中剥离,他都会想。
她在想什么呢?
好想找到她,问一问啊。
……她还活着吗?
被他找到的话,会回答自己吗?
禅院直哉从被褥里站起身,却瞥见房间里摆放着的铁线莲。
带刺的枝条深扎在花盆的土壤里,开得正艳。
他撇了撇嘴,记起曾经和对方玩闹嬉戏时,谈起关于铁线莲的话题时。
她戏谑地说:“说起来——关于铁线莲的花语,有很多不同的含义呢。”
“比如说,有人因为它优雅漂亮,便赞其为‘美丽和高洁’。但在某些文化中,人们却将这种花视为‘具有欺骗性的植物’。”
“而且,铁线莲常生长在贫瘠的地方,需要依附其他物体才能向上攀爬生长。因为这种行为,所以也有‘宽恕我、我因你而有罪’的说法呢。”
“直哉少爷,更喜欢哪一种?”
“……”
对方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
他唤来下人,命其将庭院里的铁线莲全部烧毁。
他愤恨想着——
那个狡猾的人,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
也许,现在正藏匿在世界的某处,沾沾自喜。
或许,她现在如愿以偿,就依偎在那个人的怀里。
呵。
明明说只看着他的。
明明眼里已经被自己的身影所占据,为什么还会时不时露出类似于寂寞的表情?
……真讨厌她。
那个,可恶的大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