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码头之后,学生们左右环顾,在乌泱泱的人头尽头,看见苏缪微笑着,和码头的工作人员嘱咐着什么。
他并没有多认真收拾自己,可细节看又充满了各种精致的细节——头发打了发蜡,原本各有想法的短发变得蓬乱但有序,露出平时被挡在刘海下平整的额头和美人尖。
苏缪穿了一身修身的西服,给他整个人的气质平添了几分成熟。
人们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绿波纹领结后随着笑微微颤动的喉结,视觉效果看起来非常的……性感。
有以前和苏缪待过同一个社团的人忍不住出声打招呼。原先平平无奇的人在这一刻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这让他骤然产生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而当苏缪也朝他看过来时,这种满足才真正落到了实处。
“张奇,”苏缪在公共场合时总会收起他恶劣的本性,露出严格家教培养下优雅、得体的涵养,“咱们是一个社团的,我没记错对吧?”
那人没想到苏缪还记得自己,语气激动起来:“是的!我们以前待过同一个讨论组,还一起出去采风过,只是那次你半途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记得我。”
他的穿衣打扮并不讲究,看起来只是一名靠成绩进入贵族学院的特招生,但苏缪对他的态度依然彬彬有礼,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
码头附近有团团围拢的记者,对着这感人至深的一幕咔咔拍照,誓要写出比同行更会拍马屁的新闻报道,题目就拟“苏家长子以身作则反对阶级歧视,是当之无愧的王室继承人”。
结果回去把照片拿出来一看,全是苏缪各个角度的无死角怼脸照片,笑着的,不笑的,得体的,放松的,活脱脱一份专人写真集,混了多邦血统的脸完美的简直叫人挑不出一点瑕疵。
这边张奇还想接着社团的交情多说几句,却被身后骤然的轰动打断了。
苏缪轻轻“嗯?”了一声。
张奇看过去,见苏缪眼神里有些好笑,又似乎有些“这什么玩意儿”的暗暗吐槽。察觉到自己失态,他垂下头,以最完美的角度侧对媒体,冲身边的人说:“我朋友来了,下次再聊。”
直到苏缪渐渐远去,带走了大多数人的关注和窃窃私语,张奇才倏地回过神来。
胳膊上传来极大的力道,离他最近的贵族把他揪了过去,恶狠狠说:“本事不小啊?谁给你的胆子和F4套近乎的?”
他语气轻蔑到几乎带了侮辱意味,和苏缪形成了鲜明的不同。张奇立刻感觉到了被羞辱的冒犯。
弗西公学为贵族学院,学费高昂,但为了照顾社会巨大阶级差异下庞大的普通人,还是以每年八成的占比招收着成绩优异的平民学生。
毕业时,学校会为毕业生们提供一次CSATS考试的机会,也就是说,每个学生都有可能在还未毕业的时候通过考试,进入国会。
即便学校已经数年通过率为0,多数人依然把走入这所学校看作跨越固有阶级的第一步,为每洲几个的名额争破了头,因此在面对趾高气扬的贵族时,大多也会选择忍气吞声。
但此刻,张奇不想忍了:“我不能和他们说话吗?”
他个子不高,站在浑身高定的贵族身边气势就矮了一节,只能靠不卑不亢的态度来尽力维持体面。
“装可怜给谁看。”贵族不屑道。
他想到刚才苏缪对这个人的笑,就觉得格外刺眼。
那样漂亮、夺目,眼底闪烁着愉悦的光,带着几分做戏的游刃有余和模糊的善意——最让人升起控制欲和破坏欲的表情,却不舍得对那个人展露丝毫。
于是这些恶意尽数转移到了靠近苏缪的人身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们这些贱民,最会自导自演,整天一副谁欺负你们似的模样,实际上自己背地里什么坏事都干了,表面上还要装无辜。”
苏缪向人群最骚动处走去,见其他F4今天打扮的也异常光鲜,跟花孔雀似的,尤其是阎旻煜,脑袋上架了一副墨镜,穿着件面料昂贵的豹纹外套,骚包的很。
骆殷在苏缪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又滑下去,在他空着的手腕上轻轻一点:“今天怎么没带你那个表?”
自从那天之后,苏缪连续几天都没再和他说话,甚至连F4的聚会都懒得参加,天天躲在自己的房间打游戏。
打了两天睡了两天,今天才是真正意义上地头一次出门,居然还有点容光焕发的意思。落在他金发上的阳光像浓稠的蜜,看起来又软又甜。
有摄像头对着,苏缪没有驳了他的面子,接受了这个台阶,懒懒的:“你见哪个有钱人天天只戴一块表,太磕碜了,再值得收藏也不至于。”
阎旻煜损他:“那你还不是天天戴着,喜欢得不得了。”
苏缪:“只是习惯而已,没多喜欢。”
他今天的声音与往常有些不同,许是心情不错,声线有点酥,又轻飘飘的,在嘈杂的背景音里稍一走神就听不清了。
阎旻煜耳朵一麻。
过了少顷,他才哼哼似的“哦”了一声。
阎旻煜还想说什么,许淞临微笑着站到他们中间,不着痕迹地打断了他:“这里的媒体和人太多了,有什么事我们先上船再说好么?”
学校的人陆陆续续上了游轮,几个年级的人加起来也填不满这座华贵的庞然大物,但目光所及到处都是人。
F4的房间都在最顶层,苏缪比其他人上去的晚了一些,出电梯时没看路,撞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是红着眼睛的白思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