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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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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完全睡不着。”何屿像是察觉了伊林的情绪。“在律思家里,我有一段时间睡得不错。”

“那还不是因为sam在你身边!”律思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再向两位听众解释:“sam不是人,是何屿来我家一周后朋友送来寄养的金毛犬。很憨很可爱,特别喜欢粘着他。”回想起狗狗,律思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温柔了。

“……是。Sam陪着我睡了好长一段时间。”何屿低垂着眼睛。“直到他离开。”

律思亦陷入沉默。伊林因此知道,sam的离开,或许是死别。

“……sam走后,你也就走了。”律思看着他,再看向自己杯中酒。“你走之前把胡子都刮了,我才知道你小子长了一张这么漂亮的脸。”

听到这句话,何屿只是无奈的笑。“因为要回国接工作了,不能继续邋里邋遢的。”

“走之前你倒是有点良心,带我去海岛中心的私人酒店吃饭兼度假。……但是我觉得吧,像我们这种人,更适合一顶帐篷住在沙滩上。”

“是。所以我后来不是经常约你出来玩。”

“……说起来,我们真去过不少地方……柬埔寨、泰国、英国、法国、西班牙、冰岛、瑞典……”回忆往昔,律思的表情很温暖。“……等会儿,怎么越想越不太对……为什么你每次来找我都一脸穷相?”

与律思疑惑而有些小气愤的表情不同,何屿笑得很开心。

“因为你不认识我啊,还一直觉得我没什么钱。”

律思无奈,自己又喝一杯酒。“是啊,每次你来找我要么挤在我家,要么一起打地铺住帐篷,要么住个不知名偏远小房子……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从哪找来这些又老又旧的破房子。”

“都是我爷爷买的。”何屿轻笑。“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房产投资一塌糊涂。”

律思只管摇头,表情也变得愈发鄙夷。“你到底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装穷?”

“不是装穷。”何屿的表情柔和,但认真。“我只是觉得……你不认识我是谁,你很年轻,很自由,没有任何包袱,想去哪就去哪。我只不过在跟着你的生活走。”

“……”听到这里,律思没有回答。他依旧托腮,静静看着何屿。

“我跟着你去剧团和乐团打工,演个大象的腿或者乐团最后面负责镲片的。下了班,跟着你和你的朋友讨论剧本和音乐,坐在凌晨还不关门的快餐店里吃吃喝喝。”何屿说着,他的声音变得很动听。“……或者跟着你去当服务员,忙里偷闲偷点大厨刚做好的米其林上星美食吃。尽管会被打手,但大家也都很容忍我们……我喜欢打烊后,忙前忙后的后厨人坐在一块吃饭。食物的美好战胜了一切疲累。那是生命里难得会有的几个瞬间。”

律思依然安静看着他。“……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种体验,但那是大多数普通人在挣扎着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收回目光,喝下一口酒。“我怀疑你未必真的了解。”

何屿看向他的老朋友。“我们刚见面时,父亲因为我坚持做演员跟我断绝关系,剥夺我一切经济来源。后来每一次去找你,我身上都没有家里留下的任何资源。我在这个圈子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工作,也有很多试镜完全失败。……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挣扎在演艺圈的普通人。”

听完老友的自我剖白,律思没有再说话。他向何屿举起酒杯:“我干杯,你随意。”

“你的失眠症……在跟律思到处跑的时候,会好些吗?”认真听故事的傅遥插进来问。

“非常累的时候,的确会好一些。”何屿回答。“特别是刚到一个新地方,谁都不认识我的时候,会睡得特别好。”

“我记得你在伦敦西区小剧场里做群演那阵,每天回来倒头就睡。”律思插话。

“嗯。那时候……遇到一个人。”何屿目光有些闪躲。“与他多相处,就能睡得很好。”

一直在当倾听者的李伊林抬起目光,定定看向何屿。

“……为什么不留在对方身边?”她问他。

“他是伦敦当地人,一直梦想当演员,是个心里很纯粹的男孩。”何屿回忆着,试图说出更多。“……当时我们在排演一个很小的现代剧,剧作者是他的朋友,他很信任对方,觉得能跟着朋友一起向前走。我虽然是群演,但跟他住的很近,总是一起坐地铁,一来二去就熟了。”

“……先开始,我们聊的也更多只是剧本相关,私人的事分享不多。大概两周之后,我发现跟他在一起,能让我睡得很好。所以我把这件事分享给他。他听着,觉得很兴奋,问我能不能把这个故事授权给他,让他的朋友以此为基础写成剧本。我说,可以,但不要跟真实的我有任何关联。他答应了,很兴奋的在地铁上打开笔记本做记录。他说等剧本出来,他的剧作家朋友一定会让他当主演。”

“……两周之后,他给我看了一个初步写成的剧本。不得不说,他的朋友的确很有才华。我也恭喜他,即将在更大剧场里登台做主演。同时我也发现,他越期待、越开心,对我睡眠的正相关作用就越大。”

“一切都在走向正轨,他也一直在等着收到剧本进入制作、邀请他去排演的消息。直到下个月西区演员群里收到新剧通告,《催眠》,计划在老维克大剧院上演,他才知道,主演……并不是他。”

音乐停止,没有人起身去换唱片。低沉的安静里,何屿的声音变得很轻,像在低语。

“……他的情绪被击垮了。虽然他依然坚持演完小剧排期,依然与我一起坐地铁回家,但我发现,在他身边,已经不能让我睡个好觉了。”

“……我并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于什么,好像一个不再纯粹、不再快乐的人就不能带给我睡眠一样。这让我厌恶我自己。我一边劝他振作,做他的精神支持,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再一次跌入失眠深渊。”

伊林看到,何屿的表情陷入痛苦。她不自觉握住他的手。

“小剧排期结束,我迫不及待与他道了再见。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当时的我只想快点离开日渐消沉的他。……我们本应是朋友,但我却因为他不能再让我顺利入睡而只想离开。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这场失眠症,已经逼着我把活生生的人当成工具。”

何屿的声音变冷。他移开伊林的手。

“……幸运的是,他后来成为了小有名气的英国演员。来上海宣传时,还特地通过经纪公司约我见面。那时的他看起来依旧纯真、快乐。但并没有使我睡着。那时我才明白,无可救药的人,其实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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