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积雪被呼啸着卷起,又与高温火遁相撞成带有土腥味的雾气,闻起来让头脑都跟着耳目一新。
轻盈的身影自这障人眼目的雾气中穿行,人未现形,寒芒先至,直取敌方要害。
“分散开!”
有经验充分的云隐忍者如此喊道,下一秒就因为优先出声而被你的剑锋扫过声带。
自然,脆弱的颈动脉也跟着一齐崩裂。
那一声以生命作代价的提醒到底是起了作用,止水用豪火球蒸发的水雾毕竟是普通的雪水所化,只能持续很短一段时间。
就算你再怎么神速,也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面把分散到那么远的敌人逐个击破。
如果是放在以前,你咬咬牙兴许还会做到,但现在绝不可能。
旗木卡卡西与岩隐的“魔蛭”(会使影分身那位)的那场战斗就教会了你,面对陌生的敌人和陌生的战斗环节,绝不可以一意孤行,置队友于不顾。
你如果逞强冲出去了,止水未必能跟上你的节奏,你们之间刚刚打出的完美配合也会失去作用。
“准备强杀,我主攻,你掩护。”
你知道止水此时就站在你身后,警惕着你视线反方向的敌人们。
水雾对你的影响基本不存在,抛弃累赘的视觉,你能清晰地听到那些因紧张恐惧而剧烈乱蹦的心跳,还有几个相当狼狈的沉重喘息。
至于止水?写轮眼就算没有透视功能,他的视力和感知能力也绝不是那些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
几场战斗下来,他的实力你心中已有了数。
宇智波止水对你的干练直白的指挥方式适应良好,他捏紧了夹在指缝间的苦无,微微压低身子,蓄势待发:
“收到。”
他的话音落下,你的刀锋便斩了出去。
人海战的时候最忌讳大开大合,你在刚上战场的时候就自发领悟了这个道理。能斩出一刀不叫厉害,能一刀斩断敌人的头颅也不算厉害,只有能一刀接着一刀持续挥斩出去的,才叫真本事。
身体好轻盈,还从未这样毫无后顾之忧地战斗过,不用担心受了重伤无法回到据点治疗,只要止水保存好实力,你就能全心投入战斗。
鲜血不断在眼前绽放出生命的绝唱,惨叫声被过滤成真挚的忏悔,连斩击都形成了一种韵律,仿佛是在雪地里跳着一曲节奏明快的祭祀之舞。
旋转,旋转,闭上眼睛。即便闭上眼,也依旧能躲开敌人的攻击,即便闪躲攻击,也能漂亮地回敬过去——
直到你感知到身后方向来的投掷苦无攻击,下意识要规避的时候。
你活跃的战斗意识忽然打了个寒颤,让你硬生生冷却下来,克制本能,收住了条件反射的闪身动作。
不能躲。如果这个方向躲了的话,你会把止水的后背直接暴露在迎你面而来的攻击下。
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没了后顾之忧的同时,也多了另一种“后顾之忧”。
“……”现在也只能相信止水了。
在自己受伤与止水受伤的可能性之间,你几乎没多犹豫就选了前者。
你知道这听起来很蠢,你分明能感知到两只苦无从斜后方的高空瞄准你的背部而来,可你却要横着刀,站在原地,与冲到你面前的人对抗。
你的本能在战栗,身体甚至提前绷紧,以适应苦无扎进肉里的疼痛感。
被逼入两难境地的怒火直接发泄在了刀刃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时候刚好有悍不畏死的家伙扑上来,你根本没有必要硬扛这一下。
可恶的敌人,可恶的入侵者、战犯,以及可恶的——不愿移开脚步的自己!
如果背后这两枚苦无扎实了,那这绝对是你忍者生涯中最愚蠢的伤痕。你并非没有碰到过实力强大的敌人,受伤也更是家常便饭,但却从没有——从没有过因为顾念着什么人而这样被动。
你应该躲的,你跟宇智波止水才认识多久,怎么就敢完全信任他,把自己后背交给他保护?
但是你的剑比你本人坚定得多。
或者说,这一往无前的利刃才是你内心的真实映射?
来不及深思了。
锋利的刀刃刺穿敌人的胸膛,与此同时,两枚手里剑被投掷出,与那冲着你而来的苦无撞在一起,后者被打偏了方向,斜扎入你脚边的雪地里。
……高超的投掷技术,得救了。
你面无表情地从尸体里抽出刀,目光扫向其余那些迟迟不愿上前的漏网之鱼。
危机解除,内心却还有些后怕的余韵,既然这样,刚才感受到的忐忑心情就在这些人身上找回来吧。
“情报属实!是『木叶赤羽』和『瞬身止水』,该死的,他们怎么会一起——”
熟悉的称号被人提起,你冷笑了一下,揩去脸上溅到的血珠:
“这种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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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
你这边自然是全歼,止水那边倒是放跑了一个人,不过无需理会,不然的话,佯攻就没有意义了。
不让那丢盔卸甲之流把遇袭的消息带回去,怎么达成佯攻的效果?
虽然这次你们也依旧打了一场漂亮战,但你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先前雀跃轻盈的感觉一下子被打落在地,你所忽略的那些情绪再度涌了上来。
宇智波止水正在打扫战场,回收能用的苦无和手里剑。你们并不急着转移点位,甚至还要故意多逗留一会,好让云隐的人无法无视你们这边。
“你把苦无打掉了,”你看着没入雪地只剩下半个柄的苦无,陈述道,“用手里剑。”
战斗时能分出心来,精准干扰到这一对苦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忍者战斗多是由本能来主导,若是有一柄苦无冲着你来,而你预判它不会伤到你,那你就会从感知中把它忽略去。
止水注意到了,并且用最省力的方式做了当下最准确的判断。
“嗯。”宇智波止水轻轻点头,他顺着你的视线看到你所指的,便明白你的意思。
一边弯腰回收自己的投掷道具,他一边微笑着回答道:“既然前辈把后背交给我,我自然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话语中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信任啊……
你其实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躲,责任心、怜惜、想要保护他,或者是单纯过于自负——但总归不是因为止水说的“信任”。
如果你信任他,你的身体根本不会绷紧。
“信任”这个词很重,需要逐步瓦解心理防线,才有可能建立起来……至少你现在还做不到完全信任他。
你是抱着宁愿自己受伤的心情,去等候那道攻击的。
不满于自己的行为被曲解,你寒着脸,反问道:
“如果我不够信任你,躲开了那道攻击,把你的后背暴露给敌人怎么办?”
“……?”卷发少年迟疑了一下,他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你,似乎在疑惑你为什么会这样讲。
你面色沉静着,默默看着他。
意识到你没有在开玩笑,止水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对你露出了一个比先前更要灿烂的笑容:
“你不会这样做的,我相信你。”
少年的发丝乱蓬蓬的,挂着些汗水与雪水混合的湿意,稚气未脱的脸庞因为刚结束战斗不久,还有些未散去的健康的霞色。
护额被规规矩矩戴在额间,半压住他弯弯的眉毛。
一双漆黑如墨的漂亮眼睛,就那样坦然地看着你。
骗子。你在心中大声喊道。
不可能的,没有人会这样相信一个相处没几天的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可是,可是……他的眼睛。
止水的眼睛里,没有一丁点的动摇。你试图在其中找到谎言的痕迹,哪怕是一点点代表谎言的薄雾……
却未能如愿。
那是一双,能带给人平静的眼睛。
在那一刻,不止是宇智波止水的真情实感藉由此展现在了你面前,你自己的内心也忽然间澄澈明晰起来。
责任心、怜惜、保护欲,以及你的自负,这些都是你“不躲”的理由。
但是归根结底,你……
不想让他受到伤害。
比起肆意的战斗,比起获得更多更漂亮的战功,你更在意你的搭档,你的队友,你的伙伴,他——是否能够安然无恙。
你终于明白卡卡西为什么会勉强自己与雾隐的特殊部队战斗,明白带土为什么忍着颤栗也要挡在琳的身前。
你也发自内心的,有了想要保护什么人的心情。
看来水门班教会你的,比你预想中的还要多啊……
“呵……”
心底那些阴郁一扫而空,直到此刻,你才终于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