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审讯室的门锁嘎达一声,夏屿手揣着卫衣口袋走了出来。
两人立刻坐直,夏屿跟紧张看着他的两人对视几秒,淡声开口:“走吗?”
陈思理立刻点头起身,李思文却不知道为什么,坐着没动。
“先等会,我,我还没缓过来……”她在两人注视下,羞愧的红晕一点点爬上脸颊,越说声音越小,“腿还是软的,起不来。”
“……”
夏屿走到李思文面前,“我还以为你不怕。”
“……怎么可能不怕,”李思文垂下头,她听见夏屿柔和语气的一瞬间,鼻子骤然酸涩,眼前忽然就起了雾,“我当时就是……就……”
她说不下去。
她还以为她的老师会怪罪她。
还以为她的家长会指责她。
但是都没有。
陈思理替她揭开了糖纸,没戳破她强撑的底气,无论她怎么没大没小都不生气。
夏屿从头到尾都没斥责她一句话,唯一的问题也只是问她害不害怕。
李思文其实从接过棒棒糖的那刻起就开始想哭了,但昨晚跟刚家里人吵了一架,一直都死要面子,不肯认错也不肯说自己害怕。
像只把自己鼓起来的气球,以为表皮是盔甲,结果轻轻一戳就破了。
她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泪来,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哭完。
这也太丢人了。
“小屁孩。”头顶传来她表哥的声音,而后一只大手揉乱了她的头发,声音带着些无奈的笑意,“装什么。”
李思文肩膀发抖,抽噎着抽噎着,她的老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一顶帽子,盖在了她头上。
“陈思理。”夏屿忽然开口。
这还是重逢以来,夏屿第一次喊他名字。
他声音好听,喊人名字时,每个字都很清晰。
陈思理怔愣一瞬,先下意识地啊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朝夏屿那边靠了一点,“嗯,我在。怎么?”
“六点了。”夏屿垂眸看着低头哭泣的李思文说,“先把她背起来送回家。”
他说完,抬眼跟陈思理对视,“然后我跟你去吃饭。”
吃饭?
跟谁?
陈思理站在夏屿面前思绪就转不动,他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已经炸开了一百轮烟花鸣了一千次笛,差点都循环播放婚礼进行曲。
压了压心绪,确认自己没听错后,陈思理很平静淡然地答:“好。”
然后拿出手机,无视掉经纪人十多个未接电话和等着他背的李思文,开始定餐厅。
夏屿静静看着他,唇畔忽而浮起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没说话。
哭得正伤心的李思文先看不下去了,踢了陈思理一脚,硬生生把人扯下来,趴在他背上尴尬说:“不好意思小屿老师,我哥这几年脑子不太好,耳朵也有点问题。”
“喂,李思文。”回过神来的陈思理把她背起来,也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一时间耳尖通红,但还是忍不了李思文这样没大没小的说话。
李思文却把脸凑过来,低声说:“哥,小屿老师刚刚笑了。”
陈思理一顿,下意识往夏屿那边瞥去。
青年两手揣在卫衣口袋里,眉目被昏黄路灯笼罩,漂亮的五官神色平和,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看两秒,李思文把他的头掰了回来,用气声说:“别不值钱地看了,看穿了都没用,你还得跟他装可怜,他受不了别人卖惨,你懂不懂。”
陈思理:“……”
陈思理感觉自己容忍度真的到底线了,压低声警告:“李思文,你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
“你有本事就丢,”李思文肆无忌惮,“我让小屿老师背我。”
陈思理默然闭上了嘴,背稳了她。
李思文得了便宜就卖乖,摇着腿撑起身。
夜风徐徐中,她因后怕而低落的心情一点点雀跃起来,刚想按着陈思理肩膀抬手伸腰,就被夏屿扶住了背。
“小心些,别摔了。”夏屿偏头说,晚风吹动他蓬松的发丝,让他偏冷的声线显得有些模糊,听起来很温柔。
不知不觉间,他跟陈思理挨近了,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开衫的拉链和卫衣带不小心碰出响声,清脆的落在三人耳畔。
李思文看着车水马龙,灯火流光中的哥哥和老师,咧开嘴笑了起来。
“晚风真舒服啊。”她眼笑成月牙,“我们像一家人散步一样。”
“嗯,”陈思理指尖微蜷,轻声附和,他朝夏屿悄悄张望,见夏屿没有反驳的意思,便也忍不住跟着在暖洋洋的晚风里扬起笑意。
“是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