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想去找艾瑞斯问个明白,维多利娅害怕勾起路西斯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她找借口支开了路西斯,去了宴会厅艾瑞斯的休息室。
“东湖的孽种……蓝眼睛……挖出来……蠢货父亲一样讨厌”
是艾瑞斯的声音。
可语气不太像,在维多利娅记忆里,艾瑞斯从不会这么说话。
他在骂谁?语气听起来厌恶极了。
躲在墙角,维多利娅只听了个大概。
好像有个人从艾瑞斯的休息室出去了。
确认那人离开了,维多利娅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艾瑞斯休息室的门。
艾瑞斯今天太反常了。
在维多利娅一进来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似的。
可后来,他简直是在发疯。
一看见维多利娅,还没等她说话,艾瑞斯就指着维多利娅辱骂起来。
“蠢货,可怜的小蠢货,手中鲜血无数的小蠢货,你不是很会逃吗?没有了那个该死的叛徒,你能飞多高?”
什么?
维多利娅觉得耳边像有一万只蜜蜂在嗡嗡个不停。
什么鲜血?什么蠢货?
维多利娅颤抖着问他。
好像陷入癫狂的艾瑞斯咧开嘴笑了。
他手舞足蹈地告诉维多利娅,这么多年里来,每一年,每一年的仲夏祭典,在维多利娅的圣歌里,篝火都会活活烧死一个可怜的魔法师。
而维多利娅,教廷圣洁的白银祭司维多利娅,用圣歌来摧毁死者最后带有报复和攻击的魂魄。
维多利娅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情绪崩溃失控的情况下,一把抽出墙上挂着的圣剑,插入了艾瑞斯的胸口。
维多利娅只是想让他闭嘴。
可是他不听……
维多利娅只能这样了。
呆楞片刻就回过神来的艾瑞斯神情狰狞着掐住维多利娅的脖子,他的力气很大,完全不像看上去的那样苍老。
就在维多利娅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仿佛带着无穷的力量,两只手将那柄圣剑缓缓送入艾瑞斯的胸口。
是路西斯。
艾瑞斯瞪大了眼,看着维多利娅与路西斯,突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没有再挣扎,也没有了气息。
路西斯将跌坐在地上的维多利娅拉起来,为维多利娅整理了裙子,懒懒地告诉她。
“他该死,你做得很好,乖孩子,别怕,记住,你一直在楼下的宴会厅,从没见过这老家伙。”
路西斯拆下了休息室的窗帘绳,帮助维多利娅从窗户离开了宴会厅,踩在后花园松软的土地上,维多利娅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路西斯飞快的收回了窗帘绳,维多利娅勉强整理了一下头发,就有一个教廷随行的执事找到她,把她带回了宴会厅。
回忆着路西斯刚才的话,维多利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宴会厅为摆放神像,特地在大厅和舞台的交界处拉了一道幕布。
幕布里漆黑一片,突然,从幕布里传来了一个听起来十分苍老的声音,是艾瑞斯在致欢迎辞。
幕布里燃起了烛火,众人还能清晰地看到幕布里艾瑞斯的身影。
众人议论纷纷,不停夸赞艾瑞斯的致辞方式很有艺术美感。
维多利娅却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踩在了勃朗蒂的鞋子上。
勃朗蒂嘴巴毒,当然不愿意放过维多利娅,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好一阵。
神像揭幕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在宴会厅四处打量,维多利娅注意到路西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宴会厅,在角落里站着。
四目相对时,路西斯还朝维多利娅笑了笑。
时间到了。
主持揭幕仪式的勃朗蒂笑眯眯地站在台子上,熟练地说了一堆体面又好看的话。
最后进入正题,勃朗蒂带着众人倒数,见证神像揭幕。
三,二,一。
舞台亮起,幕布揭开。
扑通。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维多利娅被惊得一个哆嗦。
神像肃穆巍峨,在神明悲悯目光的注视下,是被圣剑贯穿了胸口的教廷大祭司——艾瑞斯。
结束了。
维多利娅闭上眼睛。
艾瑞斯的死在格伦比,甚至是整个基罗帝国掀起了惊涛骇浪。
教廷大祭司这个身份作为教廷神权的代行者,代表了太多东西了。
教廷在艾瑞斯死后,拥戴了维多利娅,他们敬仰的白银祭司维多利娅成为新的大祭司。
教廷与巫术异端的矛盾一天比一天尖锐。
艾瑞斯的死,变成了这一切的引爆剂。
教廷打出了讨伐异端的旗号,展开了名为“围猎行动”的征伐。
森林女巫玛格丽特,被当作了几乎是头号的征讨对象。
对于一个热衷于打击异端的大祭司的死来说,还有什么是比一个不请自来的异端术士更好的怀疑对象呢?
而在这中间,维多利娅始终是被裹挟的那一个。
不容拒绝地被推上大祭司的位置,不容拒绝地签署那份早就写好的,以她的名义发出的征讨公告。
“可她明明不是……”
维多利娅想要辩驳,想要认罪,想要走向火刑架。
可他们不在乎。
“征讨异端,是在完成艾瑞斯大人的遗志。”
面前的红衣执事恭敬地弯腰,可他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恭敬有礼。
就是这样无力的感觉。
他们不在乎,不在乎真相,不在乎黑白,也不在乎生命。
“你在乎吗?”
路西斯问维多利娅。
从舞会结束之后,路西斯就一直留在了维多利娅身边。
也幸好是路西斯,这个维多利娅身边唯一熟悉的,能让自己心安的人的存在,才没有让她彻底崩溃。
“我在乎。”
“所以你会痛苦,小夜莺。”
路西斯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
成为大祭司后,维多利娅当着一众红衣执事的面宣布,路西斯将成为在大祭司身边做事的红衣执事。
那群老头子没有表情地看着维多利娅,没有人说话。
空气中是隐隐的对峙和……轻视。
就在维多利娅几乎觉得自己要被压倒的时候,路西斯上前,单膝跪在她面前,执起她的手背,落下一个吻。
“祭司大人,我的荣幸。”
和之前那些狂热到让人觉得无所适从的吻不同。
仿佛这个叫做路西斯的青年只要执起自己的手,就能带来无限力量。
对抗所有强大的,不可战胜的东西。
其他红衣执事没有说什么,急着先讨伐城郊森林的他们把维多利娅的行为当作了小孩子过家家,没有理会。
教廷举兵征讨城郊森林的日子,就在明天上午。
“明天,能陪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