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巫。”
看着眼前的女人僵了一瞬,杰福心下一喜。
赌对了。
谁知女人身影一闪,就来到了杰福面前,她细长的手指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指甲用力,掐得人快要喘不过气了。
杰福紧绷着牙齿,艰难地蹦出了几个字。
“昨……昨晚在圣殿,我……听到……有骑士在议论……围猎女巫……”
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女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转头就忘森林深处跑去,连手里提着的篮子也在慌乱中被丢在了地上。
呆在原地愣了两秒,杰福才捡起了地上的篮子打开一瞧。
篮子里装满了点心。
真是好运。
杰福捡了块看起来不那么干的丢进嘴里。
森林,女巫,圣殿,围猎……
沿着女人奔跑的痕迹慢悠悠地走着,杰福心里一刻不停地打着算盘。
走着走着,杰福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嗅到了一些不寻常的味道……像是……烟味。
越往森林深处走,那种让人不安的的味道就越加重。
大火。
漫天燃烧看不到边际的大火绵延在森林深处,站在一边,杰福只能隐约辨认,正在燃烧的是几幢小房子。
大火中心似乎有湖,寒潭幽幽,像是火兽张开的,看不到底的大口。
杰福站在寒潭边,看到了那个女人。
她背对着自己站在寒潭边,离他好几步远。
风裹挟着热浪,她的头发和衣裙随着风翻动着,站在大火里,像是童话书里踏着火焰而来的妖精。
杰福看见她缓缓抬起颤抖着的手,指向寒潭一翻手腕,打了一个响指。
这是杰福人生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神奇的景象。
潭面缓缓泛起涟漪,紧接着寒潭上出现了一个矮小的老太太的虚影。
老太太的虚影看起来很疲惫,她冲着女人笑笑,说了些什么,须臾间,她消散在风中。
杰福听到了,那是很奇怪的一句话。
“以后……你就叫玛格丽特了……”
杰福不自觉地朝女人走去。
哒,哒,哒。
她警惕地回头,杰福才第一次看到了女人的脸。
也许不应该说是女人,她看起来很年轻,就是少女的模样,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
“你叫玛格丽特啊。”
杰福太久没喝水了,声音干涩地像枯树叶子。
玛格丽特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盯着杰福。
“你叫什么?”
杰福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过埃德温,但在自己被遗弃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向人提起过那个象征着财富和荣耀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的。”
玛格丽特看着杰福。
那是她认真看向自己的第一眼,格伦历478年,在熊熊烈火中。
……
杰福收回思绪,看着眼前刚被洗干净的胡萝卜,心情很好地笑了笑。
他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看见玛格丽特又坐在寒潭边的椅子上发呆了。
“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你不出声的意思是我可以这么做是吗?”
玛格丽特猛然回过神来,看着杰福手里拿着的胡萝卜。
那是玛格丽特最讨厌的食材。
“杰福,你最好把手里的脏东西放下,小心我拿你去喂鸽子。”
“最近城里不知道怎么了,好像是在说一个叫阿莫尔的魔鬼缠上了皇室的勃朗蒂公主,很不太平呢。”
“你很关心这些事?”
“我更关心你是不是愿意吃点胡萝卜。”
“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你还有机会把这东西拿开。”
杰福不以为忤,耸耸肩,哼着歌收回了脑袋。
没忘记把胡萝卜三两下切好,丢进了锅里。
杰福,就是玛格丽特取给这个可怜男孩的名字。
与玛格丽特相处这么久,杰福算是终于弄清楚了关于这片森林的事。
玛格丽特是长久居住在格伦比城郊这片森林的森林女巫。
玛格丽特不是一个人,每一代森林女巫都叫这个名字,而上一个玛格丽特,也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个老太太的虚影,那是玛格丽特的教母,她们一直生活在寒潭边的小屋里,她应该是死了,但她的死与所谓的教廷围猎有没有关系杰福就不知道了,但大概是有的吧,毕竟自从上一人埃德温公爵死后,世道就开始容不下玛格丽特这样的人了。
那场大火持续了十来天才渐渐熄灭,那十天里,杰福一直和刚刚认识的玛格丽特依偎在火光中。
杰福还是告诉了玛格丽特关于自己的身世,添油加醋,把自己说的像个可怜的灰姑娘。
说自己被恶毒舅舅丢弃,说自己流浪乞讨颠沛流离。
杰福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抱着什么目的。
或许是想找个安稳地方。
或许是想借助这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女巫的力量。
又或许,杰福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这些年一直没能说出口的委屈酸楚。
可能都有吧,三分真情七分假意。
可怜的杰福是真的需要一个安稳的住所,也是真的需要这份奇遇可能会带给自己的转机。
杰福垂下眼睛,心里悄悄打着算盘。
被抛弃的可怜小男孩,杰福最会演了。
不愁这个看起来天真的小姑娘不可怜自己。
在那天的大火里,玛格丽特像杰福期待的那样,问他愿不愿意留下和她一起生活。
这是再好不过的答案,是杰福期望她能说出来的。
可当面前的少女真的让自己留下时,杰福却有些不敢相信了。
习惯了流浪生活的杰福近乎本能的开始怀疑玛格丽特是否别有用心。
她会伤害自己吗?
可看着面前少女澄澈的双眸,杰福却突然说不出话了,讷讷地点了点头。
就……就当赌一次吧。
玛格丽特看起来快要哭了,她哽咽着抬手,用大拇指轻轻擦掉了杰福脸上的污泥。
想起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杰福又想躲开,却被玛格丽特的话震住了。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