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楼上的休息室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来不及多想,玛格丽特赶忙离开了。
这时候,她才想到该去找杰福,可奇怪的是,玛格丽特在哪里都没有找到他。
揭幕仪式就要开始了,大祭司一定会露面。
玛格丽特晃悠着混进宴会厅,却迎面碰上了两个抱着衣服的侍女。
侍女侧身让玛格丽特先过去,正打算点头致谢的时候,她却突然感知到了一点不太寻常的气息,仔细打量着侍女怀中的衣物。
“这是大祭司换下来的礼服,大人。”侍女说。
在这件衣服上,玛格丽特感知到了真言咒的存在。
那不算是很高级的咒语。
进了宴会厅,玛格丽特混在人群里,也不想着凑到前面去看神像。
这时,玛格丽特注意到了宴会厅中的几个熟人脸色都有些奇怪。
时间到了,主持揭幕仪式的勃朗蒂公主笑眯眯地站在台子上,熟练地说了一堆体面又好看的话。
最后进入正题,勃朗蒂带着众人倒数,见证神像的揭幕。
三,二,一。
舞台亮起,幕布揭开。
扑通。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玛格丽特被众人的尖叫吵得回过神来。
神像肃穆巍峨,在神明悲悯目光的注视下,是被圣剑贯穿了胸口的教廷大祭司——艾瑞斯。
一具尸体。
玛格丽特愣在原地,浑身有些发冷。
……
玛格丽特忽想起来,自己曾觉得女巫这个身份很值钱。
现在想来,不仅值钱,还很好用。
比如玛格丽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命案为什么到头来会被算在自己头上。
艾瑞斯的死在格伦比,甚至是整个基罗帝国掀起了惊涛骇浪,教廷大祭司这个身份作为教廷神权的代行者,代表了太多东西了。
那场舞会后,玛格丽特几乎算得上是逃回了城郊的森林。
全城戒严,没有邀请函偷溜进来的玛格丽特被认为是凶杀案的头号嫌犯。
这件事她百口莫辩。
而面对杰福的诘问,玛格丽特同样答不上来,也不打算去回答。
不重要不是吗?
喜不喜欢,放不放得下,这都是没那么重要的事。
埃德温家族的荣耀,权力,王冠,光明坦途。
这些都是比一个被通缉悬赏的逃犯的爱,一个古怪的,拥有不老生命的女巫的爱更珍贵,更重要的事情。
可,玛格丽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偶尔会忍不住感到失落。
偶尔会忍不住在寒潭边独自坐上一个晚上。
那个执拗地跟在玛格丽特身后,像只可怜小狗的少年。
那个与玛格丽特依偎在大火中,与她重建起一个家的少年。
那个不关心世界,只关心玛格丽特愿不愿意吃点胡萝卜的讨厌鬼。
他如今已经是一个家族年轻的族长,是公主的未婚夫,是权柄在握的野心家,是玛格丽特陌生而不敢靠近的模样。
把自己关在小屋里,接下来的几天,玛格丽特都没有出过门。
她想过用睡眠来抗拒翻涌的回忆,可一闭上眼,杰福那蓝幽幽的眸子就会出现在脑海。
根本没办法睡着。
真的,一点喜欢也没有吗?
相依为命的七年里,真的一点心动也没有吗?
一点也没有吗?
玛格丽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敢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可越是没办法安睡,那种焦躁的,不安的氛围就越是裹挟着玛格丽特,她想起了从前的玛教母在森林大火前焦躁不安的情绪。
现在的玛格丽特,和那时的教母如出一辙。
可能女巫就是拥有感知危险的能力。
在感到不安的三天后,在木屋外的寒潭边,玛格丽特再次见到了杰福。
教廷在艾瑞斯死后,拥戴了他们敬仰的白银祭司维多利娅成为新的大祭司。
教廷与巫术异端的矛盾一天比一天尖锐,艾瑞斯的死,变成了这一切的引爆剂。
教廷打出了讨伐异端的旗号,展开了名为“围猎行动”的征伐。
森林女巫玛格丽特,被当作了几乎是头号的征讨对象。
那是一个凌晨。
虽然快要入夏了,但日出之前的气温仍然算不上是高。
杰福站在门外,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扣子也没有扣好。
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通红,站在寒潭边急切地望着玛格丽特大口喘着气。
玛格丽特有些疑惑,绷着脸冷淡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看到玛格丽特的一瞬间,杰福眼神一亮。
但奇怪的是,他的第一反应是先把玛格丽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好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少一块肉。
这眼神看得玛格丽特有些不舒服,她盯着自己的脚面,没有再说话。
确认玛格丽特没事之后,杰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随即又大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玛格丽特,离开这里。”
玛格丽特觉得自己要被这莫名其妙的话气笑了,她抽出胳膊就打算回房去。
“玛格丽特!……我求求你,离开这里。”
脚步一顿,玛格丽特不太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望向杰福的脸。
那双她无比熟悉的幽蓝色眸子又红又肿,不断有泪水顺着他的脸庞留下来,甚至滴到了玛格丽特的手指上,冰凉的泪珠让她的手指不禁颤了颤。
杰福……哭了?
那样焦急,那样真切的恳求着自己,离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