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成滩,北风一吹,鹅毛大的白雪融化在血洼中。
骤雨初歇,寒意侵骨。
融成雨点的碎雪越发少,鹅毛大雪紧随其后,紧凑下着、挤着,在地上逐渐垫起一层指节厚的雪。
转眼间能造出如此搓绵扯絮之势的,必是雪魅。
“我才是你的主人!”舒易水呕血长喝,嘭地合掌断剑。伤口裂开,蔓延无数血丝,散着点点血光,涌向执剑的魏将离。
“我要你为我所用!”舒易水憋着一口气,好似要讨回在魏将离身上折过的骨气。
段寞然见他执着至此,暗暗叹口气。
气一送,风如冷箭般穿来。段寞然抬手结印,冷风当一下自发转弯,擦着段寞然的脖颈穿出。
呼一声,雪魅冒出头,周身披着斗篷般,裹着雪虐风饕飞奔向段寞然。
囹圄剑破体而过,半空漂浮的半透明云团散而又聚。
飘雪的云团里抖出人形。
知道雪魅是一回事,见到眼熟的雪魅又是另一回事。
段寞然惊愕:雪魅不应该被困在石阵中么!
正值惊诧之时,雪魅昂首,张开双臂俯冲撞向段寞然。
她翻身避开,扑空的雪魅执拗着卷土重来。
血丝将魏将离完全包裹,缩小,纳入身体,连着伤口都退回身体中,恢复如初。
果然是主角啊,强行逆转设定的事,说干就干,能成就成。
段寞然正遁入碎雪中,磕剑在地,横臂一扫,顿时无数雪花如逆流瀑布,形成障目雪屏。
掌中阵法紧随其后,破雪打向雪魅,拉扯,扭曲,变形,旋转成一张柔韧的网覆盖雪魅,控制动作。
段寞然大喜道:“快,趁现在快跑!”
唰——
她一转身,舒易水立刻抽出长青剑,指着她的脖颈,仅仅一掌之遥。
“你这是干什么?”段寞然不解,甚至心寒,一种被辜负、背叛的失望感遍袭全身。
“想杀你啊。”舒易水以极其冷静、平和又冷漠的语气回答,“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杀你。”
“我都佩服自己,竟然能忍这么久不对你下手。”舒易水挂起一抹笑,意味深长地提醒她,“怎么?沈寂云没告诉你要离我远点吗?还是说,你压根没当一回事——就是仗着她给你撑腰!”
“仙尊对我特别提防,对我有十二分的怀疑,可惜没直接证据,不然要把我扫地出门。怎么可能会没提醒你呢?”舒易水不满意,对她仍然震惊且心存怀疑的模样十分厌恶,又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嘴脸,“干嘛一副无辜的模样?该不会沈寂云什么都没说明白,你什么都不知道吧?”
“挑唆雪魅杀你的人是我啊,灵焰是雪魅维持人形的必须物,我以此做条件将他藏在身上,多次害你陷入困境?怎么,没察觉到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雪魅如此针对你?”
“……”不敢相信,这是段寞然从没想过的角度:难怪每次雪魅出现,舒易水都在现场。
“你好像很意外。”舒易水竟然升起一丝得意,好似大仇得报,“但不止呢,把你榨干的血丝阵也是我的手笔啊,你忘了被傀丝吊起来,像提线傀儡的感觉了么?我可至今记得把你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快感!”
说得好像她是从天而降,夺走主角气运的恶毒女配,而真正的主角失去光环,沦为废人,一心对她实施报复。
“因为嫉妒啊!这很难理解吗?”舒易水瞧着她怀疑、不能理解的目光,她像极了无知的、高高在上的又不知人间疾苦的神,对他这个路人圣洁赤诚得令他害怕,让他因此反复作呕,“你当然不理解啊!因为从头到尾受到命运眷顾的你,就是不理解我这种拼死拼活搏一个机会的人!”
“我始终嫉妒你,明明前世我拼命拿到试剑大会的榜首,可沈仙尊只对你上心,想尽办法为你周全。这一世我跟在你身边,事事抢夺先机,每每遇事都冲在你前面,结果还是仙尊就是看不上我,到底为什么!你有什么好!”
剑刃逼迫皮肉的瞬间,血液浸透剑尖,段寞然大脑空白,竟不知该从何反驳,心却像漏了个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您难道不是伟大的主角吗?难道主角也要走上反派的黑化之路!而且,她不是没抢到他的资源吗?难道炮灰心存占有欲应该被判死刑么?!何况,沈寂云要谁当徒弟,也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啊!
嘭!
身后闷响一声,雪魅挣脱束缚,带着满身的雪,在段寞然的头顶打转,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周遭。
腹背受敌,前后夹击,段寞然心中生出“我命休矣”的预感。
“仙尊她本该收我做弟子的!”舒易水怒吼,情绪激动使得脸色潮红,脸颊裂开似的涌出另一张脸,那不甘禁锢地狰狞面目,同样嗔怒暴躁:“小傻瓜蛋,你在放什么屁!沈仙尊是我的!我的!!!”
好一场收徒风波的拖尾效应!就因为当初不情不愿的拜师,莫名其妙弄得仇满天下,被人追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