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康娘。
——一个段寞然明明不认识但总是出现在她幻境中的人。
那些追溯生者平生过往的记忆并非是假,只不过段寞然确确实实不记得。至于为什么不是追溯她外来世界人的记忆……
段寞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她有些头疼:为什么不记得她来自的那个世界是什么模样了?
“最近可不太平啊,宗主说有邪祟作祟,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另一个老妪从对面探出头,“段丫头一个人跑出去可怎么行?!”
还真是她自己。
康娘叹气,摇头道管不住的野丫头。
段寞然跟随稚儿来到泊船处。稚儿举着鱼灯,见客船上躺着一个人。
稚儿掉头走出几步,段寞然以为她要回去,结果她转头一阵助跑,如鲤鱼般跳入客船。
船身剧烈摇晃,那人倚着边缘平稳船身,肇事者则蜗在船肚,笑意盈盈望着她。
沈寂云惊魂未定,粉雕玉琢的小可怜拉着她的衣袖问:“你今天要教我念书吗?”
“学堂的夫子会教你。”沈寂云冷漠拒绝。
“可我不喜欢夫子。”稚儿抱着她的手耍无赖,“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教!”
沈寂云伸手推开稚儿的脑袋,依旧冷漠:“我不喜欢你。”
“我喜欢你,不用你喜欢我。”稚儿天真回话,“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用你喜欢我作为回报。”
沈寂云一滞,“那也不行,一厢情愿不可取!”
稚儿不依不饶去抓她的衣袍,结果一眨眼,沈寂云到了岸上,稚儿却孤零零坐在船身里。
沈寂云拂袖离开,船身因她施法而缓慢靠向岸边。稚儿目送她的背影,憋嘴道:“可是礼物都还没送。”
那盏鱼灯躺在她手边,睁着的眼睛巴巴盼着人来牵它。
稚儿上了岸,天色渐暗,她吭哧吭哧爬上台阶,七拐八绕摸索到回去的路。
跑进门,稚儿着急忙慌去喝水,隔着一扇门做活的康娘默不出声。
稚儿在连灌三碗水的间隙疑惑:“康娘,你好奇怪啊。”
“哪……哪里奇怪?”沉闷又迟钝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段寞然警觉康娘有异,视线在她身上盘旋一圈,果见干瘪的脸颊上血脉虬结,什么东西在其中反复游走,自七窍涌出似有若无的黑气,几不可见。
“你不问我去哪里了吗?”
老妪迟钝地哦哦两声,顺着她的话问“去了哪里?”
稚儿也觉得不对劲。外面天色已暗,稚儿却跑去门口,颤抖着声音,眼神却闪躲着康娘,“康娘,宗主大人说找我有事,我要去找他!”
稚儿强迫自己冷静,但颤抖声音实在难以隐藏。她不敢回头,生怕下一刻康娘便会扑上来,一溜烟冲出去。
稚儿吓得眼泪汪汪,但那道追逐她的视线存在感依旧强烈。稚儿立刻拐入巷子。
“噗通”不知道是什么绊倒了稚儿。疼痛和恐惧顿时占满心头,拐角处被灯笼照出的影子越来越短,沉闷迟钝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紧扣稚儿的心脏。
“我很奇怪吗?”苍老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干瘪的抚摸着脸颊,开裂的指甲勾着皮肤扯出诡异的长度,迟滞的声音又问:“你要去哪里?”
稚儿清楚看见她嘴巴没动,声音不知从何处发出。豆大的眼泪吧嗒落地,她爬起身,忍者痛立刻向后跑去。
稚儿害怕非常,却不敢放声大哭,生怕声音一大就会引来康娘。
“你,不跟我回家吗?”那个声音伴随噔噔的脚步声,始终穷追不舍。
不要,我不要!
稚儿眼泪不断,双腿却一刻不停的跑着,生怕一旦停下,就会被追到。
稚儿胡乱穿梭在巷子里,一拐弯便是死胡同。她掉头跑入另一个巷子,结果还是死胡同,另一个巷子依旧拐入死胡同,好似不管怎么跑,她只能拐入这个死胡同。
“你要去哪里?”稚儿来不及消化事实,声音立刻追来,噔噔的脚步声似极索命绳,每响一下,便将稚儿的性命勒紧一分。
稚儿摇头,步步后退。那昏暗的光线停在巷子口,老妪提着斧头走入稚儿的视线,看她的眼神如屠夫宰猪般的兴奋。
“不、不要……”稚儿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哀声渴求康娘能突然醒来,告诉她只是一场梦。
“你,要去哪里?”老妪呆愣愣问着这句话。
“我、我……”稚儿只觉喉间如梗着石头,划得嗓子眼火辣辣的疼,却说不出一个字。
“救我,叶叔叔你快来救我啊!”稚儿在内心无助地祈求。
冷光一闪,视线一暗,斧头掀起的风冷冷拍着脸,呼呼一响,尖锐的刃劈头而下。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