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诗坐在马车内,空间略有封闭,加之天气炎热,额头沁出些许汗水。她下意识将手伸至腰间想寻手帕,却惊觉手帕并不在身上。
那手帕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却是应王在成婚后赠与她的第一件礼物。为着在人前显出她二人的相敬如宾,她日日不离身地带着。
她的确不真心喜爱应王,也从不将那些礼物放在心上,但眼下这个紧要关头,那东西是万万丢不得的。
左诗掀开车帷,环顾着四周的丫鬟奴仆。
丫鬟瞧见左诗的动作,忙问道:“王妃,您可是有什么吩咐?”
左诗摇头道:“无有吩咐。我只是想问问,回王府还需多长时间?”
“回王妃,还需半个时辰。”
“好。”
左诗还是没主动开口。对她来说,这些人都不可信,她不能贸然漏出任何破绽。
但她又必须赶在回府前半路折回轮因寺去寻回手帕。左诗合上车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量起可行的法子。
突然,马车猛地停下又乱晃起来,马儿似是因受惊而连连发出嘶鸣声。左诗一个未坐稳,身子倾斜着便要向车内一端撞上。恐是来不及了,她紧闭双眼,慌乱中只能伸手护住脸。
好在马车又突然恢复平稳,左诗的身子在大幅度摇晃过后,终于能借助胳膊的支撑坐直。
马车夫猛拉缰绳使其撞击马的嘴角,那马儿在吃痛后渐渐安定了下来。马车夫实在心疼马儿,握着缰绳的力道松了几分,用布满老茧的厚重手掌轻轻抚摸起马儿柔顺的毛发默默安慰着它。
马车旁的一众丫鬟奴仆们这时候才敢上前,她们朝左诗围了上来,却不是关切的神情,而是满脸惊恐地急问:“王妃!王妃,您可无事?”
要知道,一旦王妃出了事,她们小则受罚,大则受刑。
更何况,近来陆陆续续有不少下人在被赦出应王府后竟消失不见了……她们不敢细想……
左诗再度掀开车帷,面容平静地道:“我无事。发生了什么?”
“奴婢们也不知,只是方才也过去一辆马车,那马车经过后,咱们的马儿便这副模样了。那马车行得快,奴婢们还没看清人他们已经驶远了。”
好机会。
左诗故意面露怒色:“岂有此理?冲撞了本王妃的马车,竟头也不回地走了!对我应王府可还有半分敬意?即刻便折回去,令那人向本王妃赔罪!”
丫鬟们闻言,都皱着眉劝道:“王妃,今日我们不曾带一名护卫出府,折返回去,怕是……”
“怎么?偌大一个应州城,还要我堂堂一个应王妃看他人脸色,怕他人动粗?!”
左诗高声喊道,声音引起来往百姓们的注意,时不时就有人朝这边看来,不知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见左诗来了脾气,又有不少人的关注,丫鬟们也不敢再劝,只好选择听命,不过她们也不傻:“回王妃,若真要折返回去,还需派些人先行回府禀告殿下,也算有个退路。”
左诗想了想,点头道:“倒是你们想得周全,便如此办。”左诗随便指了几个丫鬟,吩咐道:“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几个速速回府禀告殿下。”
“是!”那几个丫鬟得了命令,撒开腿便向应王府的方向齐齐跑去。
左诗看向身边这个平日里话最多的丫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忙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道:“回王妃,奴婢名唤阿桃,蟠桃的桃。”
“阿桃,你可记得,那马车朝什么方向走了?”
“回王妃,是轮因寺的方向。”
“好。”左诗松了一口气,还真是天助她也。“吩咐马车夫,掉头,去轮因寺,尽量快些,赶上那辆不知礼的马车。”
“是,王妃。”
马车驶得很快,不久后又停在轮因寺外。左诗被阿桃小心搀扶着下了马车。
左诗瞧着寺外那辆马车,隐约觉得眼熟:“阿桃,差人去问问那马车夫,马车上的人是否就在轮因寺内?”
阿桃走过去,与那马车夫低语几句后向左诗禀告:“回王妃,马车夫说他的主人正在寺内拜佛。”
“好。你随我进去。”
阿桃愣住:“只您与奴婢?”
“自然。”左诗淡淡一笑:“怕什么,如今在应州,谁敢动应王府的人?”
倒……也是。阿桃跟在左诗身后进了轮因寺。
二人进去时,恰好迎面撞上唯一一个拜完佛将要离去的少年。那少年似是心情极好,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竟透着些魅惑的感觉。
“应当是这位。”阿桃悄声道。
左诗看清少年的脸,眼里从伪装出的愤怒到一时的震惊,又恢复为少年所熟悉的冷漠。
左诗缓过神,喊住少年:“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