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沈先生怎么样了?”魏初好奇沈台此刻的状态。
“亲弟弟死了,沈先生现在当然在沈蒙府里啊。”
魏初一笑:“我是问,沈先生的神情如何?”
“很悲伤。”陈词不明白明明是沈蒙死了,魏初为什么更在意沈台。
陈词思考片刻,“将军你是怀疑他们……”
“只是怀疑罢了。”魏初摇摇头。“走吧,让我们去见见没了呼吸的沈大商人。”
三人往沈府走着。魏初走在最前面,白清柳不好意思再去魏初身旁,便放慢脚步和陈词并排走。
“白公子,你今日难得起这么早啊,都没用我们去喊你。”
这应该是夸奖吧?白清柳笑一笑。
“对了,你刚刚怎么在将军房里啊?”陈词问。
白清柳被问住了,不知道要答什么。
“你是不是……”
白清柳感觉陈词像是在盯着他,并且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不是!”他脱口而出。
“什么不是?”陈词疑惑,“我还没说完呢。我是问,你是不是昨夜被吓得睡不着觉了,所以才起得早去找将军了?”
原来陈词要说的是这个啊,白清柳松了一口气。
“是啊是啊。”白清柳道。
陈词嘟囔着:“早知道你会被吓到,就不带你去了,也难为你自己在房间里害怕地待了一晚。可惜我不在客栈,要是我在,就让你搬来和我一起睡了。”
白清柳慌乱地挥挥手,忙说道:“不用不用的。”
走在前面的魏初嘴角微微上扬。
沈府。
远远地就听见府内一片痛苦的哭嚎声。
沈台和田柯等在门外。
“魏大人。”沈台眼睛有些肿,眼眶微红。
“舍弟的事我听陈词说了。沈先生,您节哀顺变。”
沈台低下头去“嗯”了一声,失去亲弟弟的悲痛怎么能真正做到节哀顺变。
三人进了府,沈蒙的尸体被暂时停放在院子里,蒙上了白布,白布渗出几片鲜红的血。
一群年轻妇人围跪在沈蒙的尸体旁,咿咿呀呀有韵律地哭着。哭声此起彼伏,可她们按在眼角的手帕却不见被沾湿一点。
哭了个寂寞。
沈台阴着脸:“别哭了。”
年轻妇人们闭上了嘴。
沈台向魏初介绍起身旁的老人:“魏大人,这是应州有名的老仵作。”
“这是魏大人,您有什么都同他说吧。”
“好,沈先生。”那老仵作点点头。
魏初问:“您都验出什么了?”
“魏大人,那老夫就长话短说了。这沈大商人呢,是先被勒昏过去,醒了之后又被匕首刺死的。看身上的伤口,应该是一个女子慌乱中刺死的。而脖子上的勒痕嘛……”
老仵作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尸体旁的那圈妇人,欲言又止。
“您但说无妨。”魏初道。
老仵作这才开口:“依老夫从业以来的经验和阅历,只能是一样东西。”
陈词问:“什么?”
“琵琶弦。”
“琵琶弦!”年轻妇人们一惊,互相猜疑地看了起来。
魏初一笑:“您确定?”
“老夫敢用人格担保。”
魏初看向府里那群夫人,笑问:“夫人们都是弹琵琶的么?”
年轻妇人们有些惶恐地点点头。
沈台看着这群比自己女儿年长不了几岁的姑娘,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她们也只会弹琵琶了。年纪轻轻的,不思靠自己过上好日子,只知道扎在男人堆里,一心想着嫁到有钱人家来混日子。”
一位夫人委屈地道:“这世道,我们无父无母的,不这样,怎么活着啊?”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那夫人说着就要哭:“大哥,您怎能这么说我们姐妹,有姿色又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能嫁进来,凭的可都是我们弹琵琶的本事。”
沈台没好气地道:“本事?你们那琵琶弹的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真正的大家,难道会像你们一样褪去衣裙躺在男子床上弹琵琶吗?”
那夫人登时哑口无言。
沈台看着蒙着白布的弟弟,叹口气:“反正我弟弟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事业上眼里只有钱,感情上又处处留情,丝毫不尊重女子。同他讲过多少次,都当作耳旁风。这下倒好,为自己的沾花惹草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被人杀了,也是他该。”
陈词看着一脸怒气的沈台,悄声对魏初说:“将军,没想到沈先生的嘴还能有这么狠的时候。”
魏初看着那群夫人,问沈台:“沈先生,你觉得谁是凶手呢?”
沈台一愣:“这……魏大人,我怎会知道?”
那群夫人们一听魏初的话,瞬间跪不住了。
“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们姐妹?且不谈什么浓情蜜意,就说府里条件这么好的生活,我们没必要把好不容易找到的钱袋子给弄死吧!”
啊,这……
白清柳觉得说的还挺对。
魏初压着笑意:“这位夫人您还真是……话糙理不糙啊。”
沈台听那夫人说话,更气了,对魏初说:“魏大人,您可别叫她们夫人了,这府里没有夫人。”
“没有夫人?”魏初挑眉,“令弟为何不娶妻啊?”
“好姑娘谁愿嫁给一个多情又贪财的奸商呢?”
这下魏初三人都惊讶了。
“还真是知弟莫若兄。”魏初的手挡上脸,食指轻点自己的额头,尴尬地笑。
那是他习惯的动作。
那群夫人们着急起来:“你们干嘛怀疑我们?老爷已经好久不听我们弹琵琶了,只知道往那听音阁跑,说是要听就听上档次的。你们为什么不去怀疑那听音阁里的女人!她们可不比我们清白多少!”
魏初冷冷看了一眼那夫人:“该怀疑谁,是在下的事,就不劳夫人们操心了。”
白清柳反驳道:“你们爱轻贱自己,就以为所有人都肯轻贱自己么?”
沈台叹气:“不如报官吧。”
陈词道:“沈先生,还报什么官,如今这应州最大的官便是我们将军了。”
“哦,对对对,气糊涂了。”沈台道。
沈台问:“那一切就听魏大人您的,我们现在要如何?”
“令弟的事,都有谁知道?”
“眼下只有府里的人和您的人知道。”
“那就只让这些人知道吧。我会让陈词他们先守在这,正午前,请务必不要让外人知晓。”魏初又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捶起腰的夫人,“还有,让她们别嚎了,要不是沈府偏僻,全应州的人都好知道了。”
“好,魏大人。那您是要去?”
魏初笑笑:“在下想去讨个公道。”
“好。”沈台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其实沈台心里也清楚,让魏初去帮忙讨公道的人,不一定是他已经死了的弟弟。
谁说死者就一定是有冤屈的那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