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人却只是笑了一下,看她挣扎的模样:“人命?有的人一出生便含着金钥匙,你要报官,去好了,就算你能爬出去,也没有半点作用。权势就是刀,谁有刀谁就能杀人,谁没刀,那就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那日之后,沈氏过上了昏天黑地的日子,她分不清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每日会有人送来古怪的药水,强逼着她喝下去,沈氏喝下药水,竟然发现自己,不饿,不困,甚至用不着睡觉了,她连掰着指头过日子都做不到,直到一日,门扇被踹开,沈氏闭着眼,还没走近就先听见了步摇晃动的声音,那人走的轻,不像是端庄倒像是一种蔑视。
沈氏睁开眼,久久不见光的她,逆着光用力才能看清来人的样貌,不由得瞪着眼珠,此女她见过,乃是将军夫人,顾翠英,顾翠英走到一尺外的地方就停下了,她的外貌出众,孱弱冷清,远远开外就让人想上前去扶她,顾翠英缓缓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却令沈氏不寒而栗,她理了理自己的服饰,坐下与她对视道:“你我都是苦命的女人,你应当知道,一个女人在世家若是没有一子傍身,那该是如何煎熬,憋屈。”
“你受得了这样的委屈,我顾翠英受不了,我一步一步爬上现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什么男人的真情在我看来都是浮云罢了”
顾翠英说着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姐姐也是你这样的蠢蛋,为了男人忍耐一切,可到最后,都是什么样的下场?”顾翠英轻慢,表现出与她外表不一样的凌锐。
沈氏咬着牙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我折磨成这幅模样!”
顾翠英:“我们是无冤无仇,但你是我平步青云的最后一刀。”
沈氏不明白:“我什么都没有,如何做你所谓的刀。”
顾翠英豆蔻的指甲,轻轻划过梨花木的桌子:“我还缺一子,前些日子得到了一个法子,只要找到一个阴时阴历出生的女子,且尚未满二十,做成翁。供奉起来,每日跪拜,就能够求子,且百试百灵,而你出生在阴时阴历,嫁入王家时候十六,今年方才十七。”
“再好不过了。”她轻笑,梨花木留下细细的划痕。
顾翠英站了起来:“你放心,你的两个女儿,王家无人敢动。”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沈氏又闭上了眼,心底怨恨又如何,她草菅人命又如何,她能拿她怎么样?
顾翠英自然清楚她心底的想法,在这宅院里,若是不狠,那死的人就会是她。
许多日后,顾翠英端坐在饭桌前,面对面前的鱼肉,忽然呜咽一声:“今日的鱼,做的怎么如此腥?”
服侍的丫鬟的一听,两两对视,还是她身侧的丫鬟了解:“夫人,莫不是,有了?”她欲言又止,顾翠英面上欣喜:“果、果真?”
大丫鬟也露出笑来:“快去,请大夫来!”
主位,老妇人正襟危坐,听到话语,看向顾翠英,顾翠英含羞,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老妇人微笑点点头,也是掩藏不住。
大夫很快便来了,确诊为喜脉无疑,一时之间,府邸上下都充满了喜庆,将军老夫人抱住顾翠英:“翠英啊,我们将军府有你真是福气,想你姐姐嫁到我们家十年都没有生下一子,你倒是争气!”
顾翠英不言语,轻轻的一笑,表现一副高兴坏了的样子。
垂眼,掩饰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恨,笑吧,趁现在多笑一笑。
深夜,主屋,顾翠英看着身边的人睡熟,穿上衣服,静悄悄的走出门,走到了另一件祠堂,祠堂内红光四射,她轻轻的跪了下去,磕了三次头,才缓缓挺直身子。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我的两个女儿....”头顶的声音嘶哑,惊悚,伴随骨头嘎嘎嘎的声音
顾翠英扬起一点下巴:“我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孩子,我要的是他将军府,灭门。”她收敛了些表情,平静下来,对沈氏说:
“不过你的两个女儿都被我带出了王家,送到了我私名下的庄子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沈氏:“你到底为什么对将军府一家如此怨恨,他们待你不薄。”
顾翠英一听,转过身来,双目染上怒意:“不薄?”她仰天大笑
“你有这么资格说出这句话?果然你这样的女子,只配待在这样的黑日里,一生抬不起头,在男子的身下伏地跪拜。”顾翠英说完径直离去,摔上了门。
沈氏闭上眼,如果可以谁又不想痛痛快快的复仇,但她没有这个底气,而顾翠英有,现在落得这个下场虽不是她咎由自取,但也是因为她的懦弱。
门扇忽然被人推开,顾翠英故而折返,屋外下起了一场暴雨:“沈氏,憋屈了这么久,想不想痛快一次。”
空荡荡的祠堂,顾翠英的声音铮铮有力,沈氏望着顾翠英不明白的问:“你要做什么?”
顾翠英任由雨水打湿她精致的妆发,目光发冷:“我想到了,既能帮你报复,又能全身而退的办法了。”
沈氏:“帮我?”
顾翠英:“回答我,你恨吗?”
沈氏沉默了,顾翠英没着急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沈氏:“我恨,恨王权,恨自己的懦弱,恨!怎会不恨!”
良久的沉静后,顾翠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一滴一滴滴在沈氏的脸上,顾翠英开口:“翁中仙,求我想,换我灵。”
“瓮中仙,求我想,换我灵。”
沈氏的眼珠忽然一翻,暴涨,想要冲出眼眶,而沈氏发出钻心的痛苦惨叫,顾翠英将手腕递到了她的嘴边,沈氏饿狼扑食一般,咬住了她的手腕。
顾翠英整个人,迅速衰败,沈氏却越来越精神焕发,翁中骨骼咔咔咔的发出响声,一只手从翁中伸出,将顾翠英干瘪的头骨推开,翁被撑破,一个人赤裸,踩着碎片,从里走出,发出阴笑:“几百年没人敢用的招阴术,如今被两个女子用出来了。”
“放心,本仙一个人都不会留的。”
炸雷轰鸣一声,翁仙从顾翠英的肚中,爬出一个婴儿,朝着她的皮囊抓挠,抓出血痕。
孩童没有呼吸,没有哭喊,睁着眼看着她,翁仙抱在手中,一步一步向外走。
雷雨交加,主屋内,男子莫名睁开眼,嘴里咳嗽了两声,从床上坐起,身后黑影一闪,他向后看,身前翁仙飘在空中,手捏着他的头骨,用力一提,一声不吭,脑袋落地,孩童啃食进肚子,翁仙桀桀桀的笑:“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