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
遥遥地便能听到打更声,铁牌和木鱼敲打声刺破第一片鱼肚白,头陀与行者穿梭于城坊街市之间报晓。
鼓声彻底消散后,苏逸已经坐进了国子监讲堂中,读书声朗朗响起,钻进苏逸耳朵。
为期三天的休沐已经结束,苏逸收心快,上午是司业的课,从伯鸿面容和蔼,只是声音极其催眠。苏逸听到后半截,抬眼看着昏昏欲睡的同窗,转头望了一眼窗外。
夏季快要来了。
这是又是一个对于苏逸来说,是由上帝施舍的夏天。
从天而降。
五月未曾修饰的云朵是纯洁的白,单调的影片悄然溜走,只余下时间瞬息而过。
六月伊始,是燥热,是火辣辣的日头。有时雨打,雷声,鸟鸣,夏蝉,这是所有的一切写出的夏日。在各种意义上都是漫长的,又让人心生欢喜和喧闹的。
无尽夏的热浪扑面而来,苏逸从书堂书案上睁开眼。
他总是在这个时间犯困,似乎还像是现代的夏季,那个全是沉闷困倦的燥热夏天,昏昏沉沉的午后,全是鼾声四起的日子。
下午是算课,这对于苏逸来说基本上就是拿着大学的知识去解决小学的鸡兔同笼,他总是很快的解决完,用一堆旁人看不懂的阿拉伯数字和简便快捷的数学公式,解出答案便扔到一边。
其他人总是面面相觑,看着他基本上刚看到题,就能写出答案,越发的对这个所谓的学霸崇敬起来。
但苏逸没有预料,竟然真的会有人那么无聊,去偷走他的演草纸,用自己看不懂的名义,诬陷他作弊。
临近傍晚快要下学时,他安静的站在教苑司,对面是孟安,一个曾在开学第一天就被苏逸冠以国子监体育生的孩子。
他的皮肤晒得黝黑,嘴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言辞激烈,愤慨,就好像是苏逸偷走了他的真金白银,去青楼找乐子了。
他这嘴倒是利索,白的都快要他给说成黑色的了,什么自恃才高,目中无人,硬是要求从司业对他进行公开考核,用于证明他没有作弊。
苏逸安静的听完,后在一堆老师的注视下,从善入流的解释:“这是一种我为了方便自创的法子。”
他似乎又觉得不过瘾,补充了一句:“其实很有意思。”
从伯鸿这老骨头一把年纪了,还要被困在这个地方看众人吵吵嚷嚷,还是因为这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
他自然是相信苏逸的,可是这种稀奇古怪的符号,却是有作弊的嫌疑在其中的。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孟安,谁的错都不找,偏偏找谢明眴的。
那位可是好惹的?
一月前,翰林院大学士,也就是他那位老同窗,自请辞官,还老归乡去了!
这不算是件小事,他多少也听说了些,具体原因不是很清楚,但绝对和那位活阎王脱不开关系。
朱书楠竟和圣上因此争辩个不停,最后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他气冲冲的,竟直接晕倒在了御书房,醒来后第一反应便是嚷嚷着乞骸骨,向皇帝请求告老还乡。
话里话外便是自己对不住圣上,教出来了个疯子。
这个大逆不道之下脱口而出的疯子,不用猜便也知道是谁。
后来圣上准了,他隔日边收拾的东西回了乡,一天都没有多逗留。
朱含章被夹在两人中间,好人做不得,坏人也当不得。
他深知自己的父亲是个顽固的性子,什么话也不愿意同自己讲,只是一味的要求辞官。也深知圣上那边,已经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多做纠缠,便大手一挥,准了这个看似荒唐的请求。
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么样的,他不得而知,但是也能从那闲言碎语的口风之中,揪出来一两条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