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渊的话提醒了众人,众人从对梁牛声夫妇的讨伐中渐渐恢复理智,议论的焦点再次聚焦到此。
听到此,魏溪龄才明白裴越渊今日所来为何。
那日他口口声声都是国法如山,不可撼动什么的,固执比过天灵山上的镇山石。
她还真当他冷血无情,却没成想,虽说他让吴毅自首,但还是如了吴毅的愿,给他坐镇,让他伸冤。
吴毅看了裴越渊一眼,立马磕头道:“十二月初五那日秀姑一头撞死,李三从梁牛声那拿回了五十两,但是初六晚我便去找了李三,期间他只去过喜胜茶楼,茶楼伙计说见他拿着一包袱进去,之后便空着手出来,而伙计还看见,李三离开半个时辰后,空着手进去的赵廷余拿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
门外的百姓听到这,又纷纷疑惑起来,“这个赵廷余又是谁?”
“赵廷余现是兵部尚书张大人的家臣。”
吴毅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道惊雷,震惊众人。
门外安静了一瞬后,紧接着议论声若排山倒海而来。
“你的意思是张大人看上了梁秀姑?”
不知门外何人高声大喊了一句,戳破了众人隐晦的猜测,大家满脸好奇,接连催问吴毅。
那夜知晓此事后,魏溪龄便告知了孟剑平,这几日孟剑平便暗中跟踪了赵廷余这人,发现他与好些个泼皮无赖暗暗勾连,这些泼皮无赖都在为赵廷余物色美人。
但据魏溪龄所知,张疏怀如今有七个小妾,上一个接入府的小妾还是四个月前。
而赵廷余物色的美人可不止这么多,那些美人最后又去了何处,一直还未查探出来。
场面再次失控。
“啪啪啪!”
朱庞拥接连重重敲了三下惊堂木,这才再次平息了众人的议论。
“肃静!肃静!”
朱庞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吴毅,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裴越渊,背上已是渗出涔涔冷汗。
他哪里能知,这般小小的杀人案,还能牵出一品大员来。
他一个从三品的京兆府尹如何敢得罪得起?
虽说裴越渊如今也是从三品,但他爹裴庆直可是一品大员,国舅爷,虽说裴皇后已薨,但当今太子是裴皇后所出,这皇亲国戚,他也不敢惹。
朱庞拥看了看门外聚集的百姓,又看了看底下跪着的一众人等,只得强自镇定,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李三买梁秀姑的原因确实存疑,但也不是吴毅一面之词就可评判。”
瞥了裴越渊一眼后,朱庞拥职守威严,一脸端肃继续道:“再者,今日所断之案是吴毅杀人,这并未存疑,至于吴毅控诉李三强抢民女,也并不成立。至于李三买梁秀姑的原因为何,并不影响本案的裁决。”
“大人!”吴毅出声阻止,却被衙役狠狠按在地上,他极力挣扎,呼喊着,“大人!大人!”
门外的百姓亦是疑惑不解,小声的议论声密密匝匝,像是赶不走的飞蛾。
可朱庞拥的惊堂木还是狠狠敲下,匆匆结束了这场审判。
裴越渊看着被带走的吴毅,未言一语。
在发现吴毅前,他就已查明梁秀姑的死因,之所以今日会来旁观,也无非是给吴毅一个申诉的机会。
但这背后牵扯甚广,又何止一个梁秀姑,而他吴毅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裴越渊默默轻叹了一口气,收回眼却无意扫过门外一道身影,他抬腿就往外而去。
“裴将军,您……”
朱庞拥的寒暄才开口,已被裴越渊落在身后,他冲出门去,却再也寻不到那道身影,恍若方才只是错觉。
在人群退去前,魏溪龄和孟剑平已悄无声息离开。
“师兄,”魏溪龄在无人处站定,望向身旁的孟剑平,她眼里的茫然已然消失干净,“吴毅未能追查的真相,我们继续追查到底吧!”
不是商量,是已然下定的决心。
孟剑平毫无意外,挑了挑眉,眼眸一转间就安排妥当,“你继续待在明月楼,师兄我便跟踪赵廷余,若有消息,我便知会你,两厢不耽误。”
“好!”
……
初十这日午后,阳光温和。
魏溪龄又悄悄入东宫。
此次不为别的,只为问问五日后,边无垠会不会带她去宫宴。
却又被童迟拦下,说是边无垠正在书房会客,让她等候。
魏溪龄想着那便等着吧,她坐在暖和的厢房里,吃了糕点喝着茶,安静地等边无垠。
书房里,裴越渊汇报着出京所查到的消息。
此次裴越渊出京是到常录救灾。
十年前的腊月,常录暴雪持续了十日,周围十来个郡县的百姓缺衣少食,饥寒交迫,冻死街头的百姓不可计数,更有甚者以人为食。
若非今年,边无垠的千里密探先一步传了信来,朝廷提前准备,命裴越渊早早带兵带物资进入常录,常录这一次持续十多日的暴雪,早已封山封路,又怎能送得进一件衣物,一颗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