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离开我?”
骤然危险的语气,裴玉荷缩起脖子就想跑,结果被人轻轻一拉,便被拽回了床上。
被压得不成形的被褥堆叠,裴玉荷的脸红得骇人。
她被又亲又啃的,原本松垮的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去,只留下一件薄薄的衣物。
少年滚烫的触碰,过于单薄的衣料,能够感受到双方身体的变化。
她整个人都埋在了他胸膛里,压根不敢抬头。
少年微哑的询问声就在耳畔,裴玉荷羞红着脸点头。
初次的试探,痛得她直蹬脚。
压在她身上的人也一脸不知所措。
两个毫无经验的人红着脸面面相觑,最终悻悻然地决定还是回去找点东西学学。
裴玉荷手都酸了,鼓着脸抱怨,“我下次才不要帮你了。”
两个体温微高的身躯紧紧依靠着,周怀砚微潮的手指在少女鼻尖点了点,又贴过去鼻尖与鼻尖蹭了蹭。
就像两个毛茸茸的小动物。
睡到日上三竿。
裴玉荷第二日起来腿都发酸,她翻了个身,注意到不远处的人背对着她。
她随手披了件衣裳,悄悄靠近想要吓吓他。
却在发现他面前摆着的是打开的木匣子。
里面的信放得规规整整。
裴玉荷昨晚同他提起过这个。
她便歇了吓唬人的心,扑过去抱住他,“此处离京城也不远了,回去以后便能为冠军侯沉冤昭雪。”
周怀砚捉住她的手,亲昵地贴了贴,“嗯。”
回京的路上多了一个人,有人惊奇,有的眼观鼻子鼻观心。
刚进京城,许多人在听见玉圣公主回京,便纷纷出了门。
大街小巷挤满了人。
在欢呼声中,裴玉荷很快到了宫门口。
她下了马车,身边是抚青和红鸾。
而另一个人,则早在进京前便下了车。
她在看见郝黎生时眼前一亮,“外公!”
郝黎生将她好好打量一番,确定她并无什么其他,才松了口气,欣慰道:“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旁的二舅舅朝她含笑点了点头。
裴玉荷发现有人不在,好奇问:“朝儿呢?”
“瑞王正在朝堂之上,为冠军侯洗刷冤情。”
裴玉荷闻言想到了一样东西,抚青了然地将东西献了上去。
在老者疑惑的目光中,裴玉荷与他耳语。
片刻后,那一匣子策反信被送上了朝堂。
*
冠军侯的冤情已过去无数个春秋。
终于在今日,得到了昭雪。
在宣布冠军侯平冤后,阳光明媚,照得人心头暖暖的。
裴玉荷的鼻头却微微泛酸。
当初那件事所牵连的人太多,死了太多无辜之人。
而罪魁祸首正躺在床上。
她端着碗推开了门,看向床上已经骨瘦嶙峋的帝王,那双向来冷漠的眼睛此刻已经涣散,无焦距地发散。
连裴玉荷的靠近都毫无所觉。
“……”
静。
诡异的寂静,屋里的太监也大气不敢出。
直到裴玉荷松了口,才逃也似的出去,临走前将门关上。
裴玉荷看向手中的补药,是她亲自熬成的不补,“最适合”像床上人这种极度虚弱的病人。
“父皇,喝药了。”
她声音很轻,却终于将失魂的人唤了回来。
那双混沌的眼眸转了过来,在看见裴玉荷的脸时瞳孔骤然一缩。
“峋……峋儿……?”
哑到极致的嗓音,只能听见气声。
裴玉荷听见他叫娘亲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憎恨,但很快便压了下去。
“峋儿,你,你果然还是会原谅我的对吗?我——”
他话音未落,裴玉荷便冷声打断,“父皇,你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你是峋儿,你就是峋儿,峋儿!咳咳咳——”帝王艰难地想要去拉她,却被她飞快地躲开。
“原谅?”裴玉荷笑了,“你说原谅就原谅?当初娘亲因为你受了多少罪,你还敢提原谅?”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少女微微眯眼,打量了他良久,最终将一样东西放在了他面前,“写下罪己诏,将你这些年所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写下来,传遍全天下百姓的耳朵。”
“怎么样?”她微微倾身,“父皇莫非连这点都做不到?还敢祈求原谅?”
直到那只颤抖的手艰难地写下诏书,裴玉荷才满意地收起来,将快凉了的药抵在了帝王发白的唇边,“父皇,既然罪己诏已写,那便喝了这上等的补药,再好生悔过吧。”
待注视着人一口一口喝下,有的还洒了一身,裴玉荷细心地为他擦拭干净,贴心地问他好喝吗?
裴凤鸣盯着她没有说话,良久,突地解脱般笑了,“这下,我终于能再见到峋儿了。”
裴玉荷闻言摇头,凑近耳语,“不,你不能。”
对上那双骤然瞪大眼,她缓缓地扬了扬唇角,露出恶劣的笑,“因为你死后只会下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直到推开门,裴玉荷看向候在外面的太医太监等人,泛红的眼和失魂落魄的状态,昭示着某种不祥。
有人进去,传来铺天盖地的哭声。
皇帝,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