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的承诺可不会忘。”
大阏氏,哦不,如今应该是大单于的女人含笑撑着下巴看她。
“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你一来,阿骨打这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便出局了,而在他出局的那一刻起,乌维那家伙也出局了,那么就只剩下我那位丈夫。”
裴玉荷抬眸,“您之前一直同我说先单于的身体不好,且易怒,恐怕今日便是你做的局吧?彻底激怒他?”
“真是个聪明孩子,”女人笑得更开心了,“只怪我不是个男人,否则我一定把你留下来当我的阏氏。”
“能让单于留下来是我的荣幸。”
“那就留下来?”大单于莞尔。
“……”
“哈哈哈不逗你了,”女人从旁抽出了一个木匣子,递给了裴玉荷,“这东西是我方才在处理单于庭杂物找到的,兴许你会感兴趣。”
裴玉荷接过来,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她将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女人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后伸手打开,发现里面琳琅满目的精致饰品,一看便是稀有货。
“这是?”
“之前见大单于喜欢我那对耳坠,便想着在走之前,怎么也得给您准备一些饯别礼,思来想去,还是这些更合适些。”
女人凝视了良久,将东西收下,看向裴玉荷的眼眸里泛着波澜,“有心了。”
回去以后,裴玉荷才将新任单于给的东西拿出来。
木质的匣子严严实实,明显把里面的东西保护得极好,甚至还上了锁。
将锁打开后,她缓缓打开。
在看见里面成沓的信纸,尤其是最上面那一页所写的东西是,怔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是给冠军侯的信。
最前面两行是用看不懂的匈奴字写的,但后来似乎是担心收到信的人不愿多看,便将那两行字划去,换成了中原话。
是匈奴人在策反冠军侯。
裴玉荷一张一张掀开,发现后面都是如此,全是各种策反的话。
直到最后一封信,是周新霁的回信,上面熟悉的字迹和之前那本《游湖记》一模一样。
是一封质问信。
原来就在匈奴方给周新霁送策反信时,被人恶意传谣,说他通敌叛国。
而这些信便是证据。
甚至还有极离谱的传言,说那些信皆是周新霁写给匈奴人,而一开始被划掉的匈奴话是为了讨好匈奴国。
总之众说纷纭,甚至众人还真的信了这传言的鬼话。
而周新霁在寄出去这封信以后,便再也没有得到回应了,直到他被传谣说他拐走了匈奴公主。
这一沓信便是谣言的起源。
裴玉荷没想到大单于会将此物交于她。
但很快她便清楚,其实这也是一种她表现出对大晟善意的表示。
裴玉荷朝单于庭深深看了一眼,随后行了个这段期间学来的匈奴礼。
她将这些信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这些东西将会是为冠军侯翻案的有力证据。
晨曦微露,草原上卷来一阵阵清新而自由的风。
裴玉荷身着来时华服,交领边金色耳坠随着马车微微晃动,掀开的帷裳露出少女沉静的眉眼,深深地目视着那异国在视野中越来越远。
飞扬的尘土,彻底地将她与那处隔开。
车轮碾过的路漫长,直至大晟边境。
或许是已经收到过使节送去的消息,边境上有熟悉的军队。
将士们在看见去而复返的和亲队伍时,为首持戟的士兵朝裴玉荷所处的那车行戟礼。
裴玉荷抬手,马车停了下来。
她在抚青的搀扶中下马车,在面对将士们她郑重地回了个礼,“辛苦你们了。”
为首的士兵连忙错开身子道不敢。
裴玉荷看向他们久经风霜的脸,忽而问道:“你们是哪位将军帐下的?”
为首的支支吾吾,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复。
反而是后面的将士们有毫不避讳地高声,“属下们是冠军侯帐下的!”
“冠军侯?”裴玉荷惊讶。
她之前便发觉了,这些将士们的年龄都不小了,按理来说,一支队伍里怎么也不会全是这种脸上爬满沟壑的老兵。
如今她才算是明了,也总算知道为何他们能这样“闲”,在这里候着她。
“莫非公主也觉着我们是冠军侯帐下人而有瞧见?”一个满脸伤痕的男人沉声。
裴玉荷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我想,你们很快便不再会被轻视了。”
“你们都是战场上的英雄,是保家卫国的前锋,朝廷会给你们应有的补偿。”
“补偿?”有人冷笑。
但有人好似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公主的意思是……”
“再等等吧,再等等就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