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她的步步紧逼,帝王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这其中的滋味自然是你无法理解的。”
他招了招手,便有人为他献上了热茶,裴凤鸣揭盖吹了吹,浅抿着润了润唇,“还是说你也想尝尝?”
裴玉荷脸色微变。
“呵,”帝王哼笑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回你的承敏宫,等着那匈奴左贤王把你‘八抬大轿’地迎娶回去。”
“……”
“为什么?”裴玉荷紧紧地盯着他,藏在绣中的手攥紧了,一双眼泛着红,“为什么要这样对娘亲,她究竟是哪一点对不起你了?”
“她对不起朕的可多了,”裴凤鸣面不改色,“但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该知道的。”
说完,他招呼一直候在一旁的宫人,“去,把公主送回承敏宫,在出嫁之前不得踏出宫中一步。”
“别碰我!”裴玉荷厌恶地挥袖,瞪向上方的人,“娘亲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即使你把我关在承敏宫中。”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昏暗的室内,帝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下面徒劳挣扎的少女。
不过是一个无甚手段的废物公主罢了。
长着一张与峋儿极为相似的脸,但到底不是她。
想要郝峋,他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直到下面的人甩袖离开,他才让宫人把门关上,谁也不许进来。
等到此,他才慢悠悠地站了起身,打开了暗道,去往“极乐”。
承敏宫。
裴玉荷回了宫,便提起笔开始一点一点地理清思路。
今日去御书房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她得把它们整合起来。
直到天色渐暗,她才缓缓收笔。
御书房是皇帝告诉她,会让她知晓一切的地方。
而果然,里面居然隐藏了一处暗道,通过暗道到达的暗室里,里面全是成为尸水花养分的女子,其中大多数是宫中的妃嫔,更多的则是冷宫中的妃子或太妃。
而石棺里面,则躺着娘亲,也就是先皇后。
其他石棺外的女子大多数已成为骷髅,少部分则还算新鲜。
其中有一人尸僵,尸僵她曾闲来无聊翻阅过医书古籍,上面有记载过,刚死去的人会在一盏茶至四个时辰间出现身体僵硬。
而过了这个时间,身子便会变得松软。
那么里面必定是有人才送进去不久,而那个人她当时有注意到,对方身着的并非妃子服饰,而是普通宫人的装扮。
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人相较于其他人的死法,有明显的不同。
其他人或多或少身体上都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更有甚者血肉流失。
当然,这并不能排除是死亡时间过长所导致。
但裴玉荷潜意识觉着,定然有不同。
石棺里娘亲的脸以及肌肤则被那尸水花,以及宽大的衣衫所掩盖,并不能看清楚,但里面诡异的香味似乎是那花丛所散发。
但与她记忆中瑚州尸水花的味道并不相同。
莫非,这宫中的花与瑚州的并不是同一品种?
裴玉荷在此画了圈,重点关注此事。
而在后面,他们发现了石棺下的荷包,里面是一根残指,当时她觉着那荷包的走线极为眼熟,而在后面的王贵妃兄妹进来以后,便确定了,那荷包正是她所绣。
给自己的兄长绣香囊。
裴玉荷垂眸,手中的笔被她轻轻地转动。
两人后面的亲昵动作,可不像是普通兄妹,倒像是——
有私情。
当初王贵妃被纳入宫时,是娘亲与皇帝二人去往瑚州所带回,具体的情况她并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那王贵妃还是求到了娘亲面前,才被她怜惜带了回来。
一笔帝王的风流债,却得由娘亲来替他收拾烂摊子。
不过在王贵妃才入宫时并没有多受宠,倒是她家中人经常前来探望她,其中最频繁的便是她那位好兄长。
只是由于她深居后宫之中,外男很难进来。
不过那时候,她便意识到这对兄妹的关系并不一般,十分亲厚。
可如今看来,并不是亲厚那般简单。
而那跟断指,从那王秋实口中得知,他是为了向王贵妃献忠心才将他亲爹的手指斩断,表明贵妃比他爹更重要。
而还有一点。
裴玉荷撑着下巴,垂眸看向纸上被圈起来的假公主。
这假公主果然和贵妃脱不了干系,而通过两人的交谈来看,和那王秋实也关系匪浅。
他们说的是他们对那位叫茗儿的假公主亏欠许多,因为他们把她寄养在了别院把她给养野了,本想着接她来宫中享福,没想到会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莫非这假公主是王秋实的女儿?
裴玉荷捉摸着,却还是觉得不止。
想到这里,她刚要起身叫人,就感觉有人贴了上来。
她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人搂住了腰。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神出鬼没的,”裴玉荷拍了拍腰腹的小臂,“很吓人的。”
周怀砚将下巴放在身前少女的颈窝,垂眸看她写的东西,轻笑:“你想到的倒是挺多。”
裴玉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想,这些事情恐怕和那对王姓兄妹脱不了干系,那些其他暗道恐怕也有他们的一份力。”
想到这里,她伸手去推压在身上的少年,“你们发现了什么其他线索吗?”
周怀砚就势起了身,将带来的物什放在了少女的手中,“看看?”
是一本书。
裴玉荷抬眼,对上少年的视线,示意她翻开。
她翻开第一页,瞳孔骤然一缩。
声音都变得不稳,“这是……娘亲的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