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群替人卖命的疯子,也配和他们同席。
如今甚至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陛下的决定。
没错,指责。
那句话看似客气,但谁都能听出来其中的隐晦意思。
不就是在说陛下连他一个并不认识公主的人,都知道公主不擅饮酒,他还为了所谓的宠爱强迫其饮酒。
后知后觉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谁也不想在这时见陛下大发雷霆,要知道在朝堂上,稍微有人不符合陛下的心意,那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如今不止是朝堂,这里也不仅仅是文武百官,有大家的家眷,更有各国使臣。
裴凤鸣看向那处角落里的帷帽少年,在注意到他腰间的赤鱼玉眼眸微眯,随后在众人紧绷的注视下笑了,“暗阁的人?你们阁主怎得不亲自来,派你这么个毛头小子。”
他话中有话,“朕如何不知朕的小荷儿不擅饮酒,但这酒可是朕亲自酿成的花酒,酒并不醉人,多饮一盏并不会要了她的命。”
“你说对吗?”他挑眉看向面前的少女。
裴玉荷垂眸,将唇边的酒盏接过,在眼前人的注视下一饮而尽,“多谢父皇赏赐。”
眼前人满意地笑了。
周怀砚快要牙都给咬碎了。
这傻子。
但这盏酒已经架在那了,帝王都已经亲自下来将酒盏递到了她的唇边,裴玉荷不得不喝,不能不喝,更不敢不喝。
裴玉荷重新回到了座位上,甚至没有抬头去看一眼方才为她说话的少年。
因为她知道,有人在暗中关注着她,若她表现出一点异样,便会引起某些人的兴趣。
这会牵连到无辜的少年。
她不想自由的飞鸟因为她,而被拉进这无止尽的黑暗与囚笼。
她抬头便对上了对面瑞王担忧的目光。
裴玉荷强撑起一抹微笑,很快那抹笑融入了斟御酒后的歌舞升平中。
飞天的舞女让人惊叹连连。
裴玉荷只是平静地看着,脑海里却想着另外的事情。
她回到京城以后究竟在做什么,浑浑噩噩,就像是掉进了虚假的“温柔乡”中,却将她真正的自己所吞噬。
这太可悲了。
裴玉荷垂眸,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清醒,她回宫其中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出当年娘亲离世的真正原因。
她不信只是帝王等人所说的风寒那般简单。
而其实真正的原因,她并非不清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办。
她看向那高台上似乎在走神的帝王。
她裴玉荷再有本事,真的能够让真正的罪魁祸首偿命吗?
那可是大晟的帝王,是一国之君,只要一句话便能要了她的性命。
在他眼里,她只是再渺小不过的蚂蚱他能让她成为最受“宠爱”的公主,也能让她成为像朝儿如今这般,失去一切。
他想让她疯,让她死轻而易举。
大象能踩死蚂蚁,但蚂蚁无法撼动巨象。
裴玉荷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盏,而杯中又被斟满了酒。
那鲜红色的液体,宛若她沸腾的血液。
此刻上的正是第五盏酒,也是午时的一盏酒,众人肚中早在第三盏酒上菜后便逐渐填饱。
而在第五盏酒敬完后,场上的曲目仍然不停,但在座的诸位便能够起身走动,或歇息或玩乐。
今日的宫中开放,众人可以前往御花园赏花,也能去御书房观摩帝王办公之处。
甚至连后宫都能去。
裴玉荷假抿过酒后,在放在酒盏后便将它不着痕迹地倒去。
她无比幸庆今日抚青为她挑选的是一套极为厚重的深色长袍,厚重的衣摆被倒满了酒也看不出任何痕迹,内衬已经被湿透,而她轻轻地将外袍一扯遮上,连那一抹深色都消失不见。
自那不得不喝下的第二盏酒后,她便没有再真正饮下那怪异的酒。
在第五盏酒“饮过”,她便起身,而对面的裴兴朝在注意到她的目光后,同样与她离开了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并不引人注目。
就算引人注目也不影响,毕竟两人之间的关系众人皆知。
而裴玉荷在即将离开大殿时,被人挡住了去路。
阿骨打笑道:“公主殿下,许久未见。”
裴玉荷垂在宽大袖下的手微微攥紧,但表情却维持着冷静,朝他颔首:“左贤王。”
招呼完她就想离开,却又被人挡住了去处。
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听在裴玉荷耳中却犹如一记炸雷。
“方才为你出头的那人,似乎有点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