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口中觅食,犹如虎口夺食,生死难料。
穿越洞穴,一抹刺眼的雪光频频闪现,陆七不免半合上眼皮,走到停滞不前的无人身侧,“堵在这里干吗?没路了?”
她望前一看,霎时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脚下万丈悬崖,深不见底,寒风呼呼往上卷,刮在脸上如冷刃割皮。她下意识往后一退,撞到了钟行的怀里。钟行握住她的肩膀,见她稳住了身形旋即朝深渊一扫,眉头不由的紧了紧。
此雪山在中间竟有条宽约四五米的裂缝,将其一分为二,远看是瞧不出来的。不过,更让他心惊的是两崖外围正中间的一团冰块。
陆七直勾勾地盯着那团结于崖壁之间的冰块,震愕万分。此冰块不似寻常冰雪,正中间凝结着一个胚胎,没错,似人类的胎儿,不算太大,却有一个成年人般大小,五官已经具备,还是一个男婴,栩栩如生。那团冰块仿佛就是它的子宫,而旁边连接于两边悬崖峭壁的冰棱宛若它的系带,吸食着昆仑山的万物灵气,为它提供营养。
“这…这是…”
钟行敛眉一扫她紧措的眉心,声线沉如呼啸的风雪,“你知道这是什么?”
肖末雪三人皆紧张地问向一向博学的肖云徽,“五叔,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这世间竟真存在此物…”肖云徽望着冰块喃喃自语。
陆七平复掉些许惊异之情,面色凝愁难消,“昆仑胎。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有这东西,竟然能在这儿遇上。”
昆仑胎又被称作地生胎,形成后会如蝉一样向前爬动,达到龙穴之后吸收地脉气生长,如果此地有蛇或蜈蚣出没便会形成九龙抬棺的天然墓穴。古代就有人寻找昆仑胎将其胎形挖出入药服用,再把陵墓修建其中,这样的宝穴可遇不可求。
但,风险也极大。
“别去惹它。”肖云徽压低声音叮嘱,“我们快些离开。”
陆七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昆仑胎,发现它一呼一吸都很平稳,虽大如成人,但还未到破冰而出之日,估计还得长个几百上千年才行。这昆仑胎乃是吸收龙脉的灵气而生,万物生,天然长,纯粹的灵物,力量十分强大,只要不主动招惹也不会肆意取人性命,破茧之日想必无人能匹敌。
“这昆仑胎还得长个百把年才能出生,就让它悬着吧。”她话头一转,免不了一番打趣,“赶紧想办法过去啊,它不怕冷,我们总归怕吧。”
肖末雪没给她好脸色看,取出一条尼龙绳拽在手心,“这悬崖虽说不宽,但也算不上窄,要想跳过去有些悬,还是得有个人先跳过去将绳子绑在那边才行。”
他们虽有飞虎爪,但对面并无落爪之地,尚且牢不牢固也说不准。
她说完便看向其余人,将难题抛给他们。她考虑过,这里的助跑道并不长,她虽生性高傲,但也深知自己是跳不过去的。
陆七双手抱胸,无谓地对上肖末雪挑衅的眼眸,“看我也没用。”
切,自己都跳不过去,拽什么拽。
钟行不为所动,他定然是不会为了这伙人冒险,找不找得到钟衍的墓对他来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们二人的平安。
肖云徽欲言又止,如果是他年轻时,他定然马上抢过绳子,可惜现在…一把老骨头何必与年轻人们争抢。
沉默间,曲腾咬牙接过肖末雪手中的尼龙绳,“我先过去。”
他衡量了下身后的助跑道,以及两崖之间的宽度,想着自己成功的机率还是有个七八分的。
曲明召动了动嘴,抬起一半的手在犹豫间悄然放下,凛眉道:“你小心些。”
“曲腾,当心。”肖云徽拍了两下他的肩膀以鼓励。
陆七和钟行站在两旁,同样松散的站姿,脸上皆噙着看戏的成分。
成功,皆大欢喜,失败…不过是地府多一只鬼罢了。
曲腾断然不会将二人的幸灾乐祸看在眼里,他将背包扔给曲明召,将尼龙绳斜套在身上,退到了最后边。深吸一口气后,他拼尽全力往前奔跑,在距离悬崖十来公分处时奋力一跃,使劲朝前跳去,落脚点虽紧挨崖边,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终是平安落地。
安稳落脚后,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迅速将尼龙绳绑在立于崖壁的一块巨石上,随即将绳子另一头绑上碎石扔了过去。
“把行李都扔过来!”
背包皆平安过崖,五人开始依次荡绳跳过悬崖。抓着尼龙绳,陆七往下试探性的拉了拉,发现够结实后,她才安下心来。
“别看下面,一口气荡过去。”钟行在身后轻声安抚。
她头也没回地说:“我等着你啊。”
话音刚落,她脚下一跑,赫然一跃,纵身跳过万丈深渊,两秒之后平安落于对面峭壁,随即将绳子扔回对面。
钟行接到绳子便直接跳了过去,轻松得如同立定跳远,气都不见喘一下。断尾的是肖云徽,等到他平安落下后,六人重新背上行李,整装待发。
临走时,陆七回头最后撇了眼崖壁外围之间的昆仑胎,她刚才在跃过崖壁之时,好似看到它睁开了些眼睛。可如今它依旧屹立不动,猜想这应该是自己紧张时分,产生的臆想。
这边的崖壁要比另一边狭窄陡峭些许,他们发现右侧有一处近乎两米高,一米宽的洞穴,里面漆黑如夜,并且散发着一道腐朽的腥味。
“嗦嗦….”
闻声,几人举着手电筒照向里面,脸色齐刷刷一变,陆七的五官更是嫌恶地拧作一团。
真是倒霉…太恶心了。
洞穴顶部悬挂着无数条形如食指长,粗如吸管的绦虫,脚下百足,并生有四只翅膀,犹若蝙蝠一样尾巴勾住顶壁酣睡,身上不时掉下一滴如鼻涕般粘稠的青绿色液体。洞穴地面、墙壁两端也趴着不少这样的诡怪的百足飞虫,虎视眈眈地打量着洞外的不请自来的外客。
钟行朝里照了照,很快就收回电筒,“这洞穴少说也有二三十米长,这些虫子不知敌意和危害,小心为上,别去打扰它们。”
“还用你说。”肖末雪轻蔑一瞥,下一秒便转变神情,对肖云徽说:“五叔,我们走吧。”
“嗯,当心些,别碰到这些虫子。”
陆七做足了准备,戴好帽子面巾和护目镜,跟在他们后面,紧跟她身后的钟行对她这视死如归的表情忍俊不禁,“这么怕虫?”
在湘西时,他就发现陆七对虫子有种特别的嫌恶。
“这不是怕。”她小心翼翼地跨过地面上的一团粘液,上面还趴着几条弯曲的百足飞虫,她顿时齿牙咧嘴地照向头顶和墙壁上的密密麻麻的虫子,“是恶心。”
眼见一滴粘液掉下,她当即往旁边一躲,侥幸避开后还未松口气,前方就传来一声惊叫。
“啊——”
“该死的虫子!看我不打死你们!”
是肖末雪的声音,她一脚踩死一滩飞虫,溅起一片幽绿色的血液。手背上赫然有一个血包,想必是被这飞虫所伤。经她这么一闹,洞穴里的虫子们陆续清醒过来。
肖云徽顿生不妙,“不好,它们醒过来了!”
“该死,你吵醒它们了!”陆七大骂,下一秒喊道:“还愣着干嘛!跑啊!”
要不是前路被堵住,她早溜之大吉了!
百足飞虫一窝蜂的围攻而上,所幸他们穿的都比较厚实,没被飞虫的尾钩刺伤太多,却不料这些它们身上的粘液竟有腐蚀的效果,钟行一掌打落飞到陆七头顶的百足飞虫,朝前大喊,“快跑,这些虫子有问题!”
他当即取出两颗烟雾弹,往后一扔,以暂时迷惑这些百足飞虫,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机。六人一股脑地拼命向前奔跑,哪还管身上有没有虫子。只恐前方无路,曲腾虽第一时间在断崖前刹住脚,但挡不住本来的肖末雪和曲明召二人,几人顿时摔下断崖。
“哗——”
一阵剧烈的水声响起,陆七立时明晓断崖之下是处水潭,而且并不高,于是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六人齐齐落水,钟行发现这些飞足不敢近于水面,立刻召集所有人屏住呼吸藏于水潭。
等到百足飞虫离开后,他们才敢露出水面,呼吸来之不易的空气。曲腾立即朝三处不同的方位分别抛出一根冷烟棒,几人这才得以看清此地的真貌。陆七抚去脸上的头发,观察着这片藏于雪山之中的平潭。四周壁石陡峭,暗如黄昏之落,潭面形如圆镜,深浅不一,水温并不寒冷彻骨,甚至比外面的冷空气温暖很多。
她站起身,此处的水深不过到她腰间,外面寒气逼人,她冷得直打哆嗦,艰难地迈着吸了水后变得格外沉重的身体,心想还不如卷缩在潭水里。
越安静的湖面越有蹊跷,尚且还是屈于雪上之中的暗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