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应该就是他的老巢了。”
面前的男子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他被红绳铜钱困住,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极一个未考中状元的书生。
他低着头喃喃自语,“为什么就是不行,为什么...”
陆七戒备的心思稍松懈了分,捏着下巴深思这男子的诡怪之处。明明有实力却不嗜杀成性,怨气也并不浓烈,现在她看到的更多是失落之意。
这男鬼真是古怪!
她提着匕首大胆地走上前,“喂!你画这些女子究竟想干什么?”
“你别过来!”男子畏惧地往后避去,身上的刺痛让他开始哆嗦,失魂落魄的惨样倒是有点可怜兮兮,“我就是想画画,你们为什么要干扰我!”
听到这声嘶力竭的控诉,钟行不耐地揪起浓眉,举刀对准他的脸,“你的画可害了不少人。”
“怎么会?”男子看着桌上凌乱的白纸毛笔,嘴唇微微颤栗,“我就是想画好一幅而已...明明我把她们画的那么美,可为什么还是一团黑色?到底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她们被你画出来后变成什么样了吗?”陆七举起匕首冷逼向他的眼睛,“她们的灵魂被你的画困住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她指向地上昏睡的孟雁云,气得呲牙瞪道:“瞧瞧你干的好事!快把她们的灵魂解封出来,否则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
男子愣愣地望着孟雁云,似乎从疯鸷中回过了神,直摆头恐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我干的吗?”
“喂,装傻也装的像点。”陆七掏出一张黄符缓缓接近,恶劣地扬起唇,“再敢胡言,信不信我现在就灭了你!”
“我、我真不知道!”男子赶忙朝后躲,可身后结实的墙壁让他躲无可躲,他惶恐的连连晃头,“别杀我!不要!”
钟行看出她的恶趣味,本不想打断她的兴致,可眼下也不是玩笑的时候,便出手拉住她的手腕。他将无离横在男子脖子上,睥睨道:“别考验我们的耐心。”
“我、我真不清楚!”
男子急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陆七不忍直视,油生出几许嫌恶,“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丢死人了!”
“你们要杀我,我能不哭吗...”他瘪着青色的唇委屈极了。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老实回答我,不然我叫他立马砍掉你的脑袋!”陆七恶狠狠的威胁。
“嗯...我知道了。”
“你真不知道被你画了像的人,他们的灵魂都被困在画里?”
男子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看她们的灵魂很漂亮,所以才想画下来,在下就是想画出一幅美人图而已。”
钟行与陆七相视一眼,对男子的话半信半疑。
“你已经画出来了,还画了这么多,还不知足!”陆七颦眉低喝。
“不!”男子摇着头露出无尽的失落之色,“还差一点,没有颜色的人怎么会好看?无论我怎么上色,她们都只有黑白...”
她一瞥桌上单一的墨水,无语凝视,“你不用颜料怎么会有颜色?”
“不行,寻常的颜料我根本画不出来...”
见男子现在乖巧可怜的样子,陆七对他的死因以及这份能力来源有了兴趣。
“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为何会有这种能力?”
“在下柳墨思,是宋朝应天府的一位画师,专为各家各户的千金、小姐绘制画像。我嗜爱画画,也以此作为生计,可有一天城中来了一位画工了得的男人。”
说到此,他哀怨地垂下脑袋,“他画中的美女栩栩如生,颇具神韵,是我匹及不得...他抢走了我的生意,我不在乎,只怨恨自己技不如人。所以我开始日日夜夜地画像,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画出了一幅比他还要好的美人图,可是...”
她顺着接下话头问:“可是什么?”
柳墨思苦奈地叹出一口怨气,“他说在下只是在模仿他而已,还将我的画撕掉了,我一时气不过就动手跟他打了起来,争斗中他拿砚台砸了我的脑袋,我就死了。”
“......”
陆七很想骂一句活该,可看到柳墨思的惨状便将话都憋了回去。
“死后我就寄身在那块砚台之中,我发现里面的墨水可以被我随意操控,于是我就继续画,我发誓我要画出与他不一样的比他还要出色的美人图!”
“在下真不知,原来每幅画都困着她们的灵魂,我并非想要伤害人,我只是想一直画下去而已。”
这字字忠言陆七有七八分相信,柳墨思被杀死后没有变成厉鬼,而是寄身于砚台成为一只画鬼游荡世间,以他的能力大杀四方轻而易举,可他并未。她只能说,他的对画的执念太重,重到痴狂的程度,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个偏执狂。
钟行凌厉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眼底掠过一抹引鹫之色,“你方才说看得见他们的灵魂?”
“是的,听闻母亲告知,在下于黄口时间曾被妖魔附身,神志不清时险些害得父亲丢掉性命,他们便请道士为我驱走邪祟。待我清醒后,我发现我的右眼可以看见人们灵魂的样子,或善或恶,或丑或美。”
陆七挑了挑眉梢,微歪着头有些好奇,“什么邪祟能有这种能力?”
“这个...在下不知。”
“所以你画的都是灵魂好看的人?”她犹疑道。
柳墨思不以为耻反引以为傲地点头,“是的,而且在下只画女子,她们不仅生的漂亮,心灵也十分美丽。”
“说谎。”
钟行收紧无离,压迫的刀刃吓得柳墨思冷汗直冒,“兄台,我并未有过半分欺骗。”
陆七横起蛾眉,冷笑一声,“前几日你还画过一个男人,这么快就忘了?”
“男人?”柳墨思恍然大悟,苦叹道:“我那时也是被逼的无奈之举,我的本意本是那个女子,奈何这女子将砚台交给了他。被他发现后,我不得已攻击他,那女子突然闯进来我就逃了...”
“可我只是用墨水攻击他,没想到他竟被我画下来了...”柳墨思对上他们审视的眼神,瑟缩着脑袋,“你们真的确定他被我...画下来了?”
“那还有假,你对自己的能力都不清楚,我甚至怀疑你脑子当时是不是被砸坏了?”陆七回的毫不客气。
“若真是这样...在下罪孽深重啊,我以后不会画了。”青丝下,他的脸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哀愁漫上眉宇结成一片落寞,“看来我终究是无法画出胜他的画作...”
“人嘛,要想活的轻松就不能太执着。”陆七轻摇头,嘴里虽在开导,话里却没半分同情之意,“我念你也不是嗜杀成性的恶鬼,过往之举我不追讨责罚,念在而今的这些人还未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待你释放出他们的魂魄,我便让你去投胎。”
“可在下并不知如何将...”
“桀桀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