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林,空气格外清新,微风透着股凉丝丝,林间飘散着朦胧的白雾,朝阳被遮掩在云层之下不见踪影。
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山路边,迷雾中若隐若现。
陆七坐起身抬手深深地伸了个懒腰,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好,几乎就没睡着过...想到此,她就不满地瞪了眼驾驶座上的人。
她觉得钟行就是个天生的夜猫子,什么时候走不是走,偏要等到傍晚才出发,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一夜,她跟唐祠几乎都是抖着阖眼歇息。
唐祠也揉了揉酸疼的腰,他此刻尤为佩服旁边依旧精神的人,“你开了一晚的车,要不休息会儿我来开吧?”
“不用,快到县城了。”
钟行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方向盘上,掐灭手中的香烟再次发动车子。
“沿着这条路,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县城了,据说那里还有“苗疆圣地”之称。”唐祠扶了下镜框。
“苗疆...”
陆七不禁低语,却还是被钟行听见。
“担心这个?”
“苗疆蛊术你不会没听过,那个地方命大的都不敢轻易去。”陆七敛了笑意,眸光微沉,食指无规律的轻敲膝盖。
“我必须去一趟。”
他早就知晓这其中的危险,也劝过他们,但不管那里有没有消息,他都得亲自去确认。
唐祠思索一会儿,犹疑道:“蛊术真的存在吗?”
“这些可不是传闻,湘西三邪,蛊术,赶尸,落花洞女,都不是好惹的。”陆七嗓音一沉,还是那般清脆如银铃却没有往日的轻快。
“那...的确要小心些。”唐祠默默点头。
气氛有些紧张压抑,倏而陆七贝齿微露,嘻嘻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不吃他们的东西应该也没事,而且也不一定遇得上。”
“这是什么意思?”唐祠困惑起来。
陆七耐着性子为他解释,“蛊就是将蛇、蜘蛛、蜈蚣、蝎子、蟾蜍等毒虫放进一个器皿中让它们相互残杀竟食,最后剩下的一只就是集百毒于一身的至毒之虫。这条毒虫会被用来作蛊种,它产下的卵将被用于下蛊。而蛊一般会下在饭菜里,下虫本身,粪便,甚至涎沫都可能被用来下蛊。”
听着,唐祠头皮就一阵发麻,“只要不吃就行了吧?”
钟行手指轻敲方向盘,嗓音慵懒而低冽,“不一定,如果遇上有年头的草鬼婆,一靠近或者碰到什么就会中蛊。”
“草鬼婆又是什么?”
唐祠对这陌生的词汇实在不解,但在他们面前并不感窘迫。
“蛊也俗称草鬼,传女不传男,而精通蛊术的大多都是些老太婆,所以她们也被称为草鬼婆。”陆七脸上虽在笑,但目光却泛着股凛意,仅是嘴角牵出一丝微笑,“草鬼婆一般不显山不露水,但也别招惹她们。”
唐祠暗自轻叹,他有预感湘西这一趟不会轻松。
“要是中蛊了怎么办?”唐祠下意识问道。
“那就死翘翘了。”
“啊?这么严重?!”
陆七眼珠子一转对上后视镜里惊慌失措的唐祠,须臾,扯开嘴大笑起来,“唐祠哥你还真“单纯”,不同蛊有不同的毒性,若是及时解蛊性命自然无忧。”
“小七...”唐祠心底颇有无可奈何之味。
“不过说真的,现在是法治社会,这些草鬼婆估计都隐居在山里了,雷公山现在也是个景区怎么可能任由他们下蛊,放心吧我们哪有那么倒霉遇见啊。”陆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不就是些小毒虫吗?谁还怕了!
唐祠连连点头,“说的也是。”
白雾渐渐散去,整个县城得以看清全貌,泥瓦木建造的寨子还保留着原本的古朴,却也夹杂着现代化的气息,半山腰上似乎都有人居住。大块的灰白石砖铺在地上,寨子居民还有不少人穿着苗疆服饰,纯银的头饰随着走动“叮当”作响,格外清脆悦耳。
他们找了间饭馆准备先吃点饭休息下,觑了眼隔壁桌上油炸的虫子,陆七不禁打出一个冷颤,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她蓦地收回视线,乌黑的瞳仁格外认真,“我不吃虫子。”
被炸的焦脆金黄的蚕蛹,入口一咬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唐祠忍着恶心别过头,全身鸡皮疙瘩油然冒出,“我...也下不了口。”
钟行懒倦地翻着菜单,一侧嘴角挑起抹淡笑,修长的手指一掀,菜单被轻轻合上,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几盘家常菜。
“这里还是有人来旅游的。”唐祠偷偷环视饭店一圈,发现还有几个零散的外地人在这里吃饭。
陆七斜眼而视,无语道:“废话,这里好歹也是景区。”
菜上齐了,服务员却并未马上离开。
“你们是来我们雷公山旅游的吧?”
服务员是个年轻的女生,穿着蓝黑相间的苗疆服饰,皮肤微黄但牙齿却十分洁白。
“对,我们第一次来这里玩。”唐祠眸光温和,嘴边露出微笑。
“我们这里有很多好玩的,还有很多特色的菜,你们可一定要尝尝!”
服务员展颜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便眉眼弯弯。
唐祠微点头,“那你能给我们推荐一下哪里好玩吗?”
“雷公山周围风景都挺好看的,不过你们...”服务员有些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陆七喝了口水睁着圆碌碌的大眼,乍眼一看十分天真可爱。
服务员微弯身子贴近他们,压低了声音,“你们最好不要去西南边,那里林子比较深,路也没有修好,而且...最近好像不太平。”
听言,陆七眉尾微挑,眼珠子一转笑了一笑,“那里发生什么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你们别去就是了。”服务员好心提醒道。
“好吧,谢啦。”
服务员似乎还不打算离开,眉眼一弯露出白白的牙齿,“我们苗疆的食物很好吃哦,要不要尝尝蚕蛹,竹虫?这些都是我们这里的特色菜,蛋白质含量很高,非常有营养的!”
“......”
陆七可算明白这个女服务员还待在这儿的原因了...
唐祠纠结起来,这个女服务员并没有什么恶意,估计也只是想善意的给他们推荐一番。
“...不用了,我们点的菜已经够了。”他还是随着内心的抵触婉拒掉。
“好的...没关系,下次可一定要尝尝。”
女服务员随后又去接待另一桌的客人,见她离开唐祠也莫名松了口气,他是真对那些虫子下不去嘴。
吃饱喝足后,已然过了响午,正是光照强的时候。
走出饭店,陆七望着周围重叠的山峰慢慢叹出一声。
这么多山怎么搜啊...大海捞针都没这么困难。
钟行松松垮垮地站在她旁边,他察觉到她的叹息,弹掉长长的烟灰,眉间似笑非笑,“你现在还可以回去。”
陆七的脸色顿时一变,眉目间溢起几分怒意,“...来都来了,现在才说这个!”
“这里在雷公山西北边,先绕着雷公山开一圈。”钟行插着兜走向越野车,并未理会她。
唐祠走到陆七身边,神情温和糅杂着无奈的笑意,“小七咱们就当来旅游了。”
陆七默默给他们一记优雅的白眼,哪回旅游是真的旅游!
而且...这个地方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翠绿的叶梢挂着晶莹的露珠,白雾缠绕树干弥久不散,这里比县城要潮湿阴暗许多,林间的雾气也变得压抑沉闷起来。
“咕咕...咕咕...”
丛林里不时传来鸟啼,回荡在整个空幽的山里,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声,寂静冷幽。
“这里好安静啊。”唐祠轻语。
陆七斜睨窗外不以为然,“山里能不安静吗?”
“咚!”
车子突然急刹住,受惯力影响陆七猛然向前撞去,她吃痛的揉着微红的额头气道:“你干嘛?!”
钟行看着前方土路上倒着的几棵树干,眸光微沉,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轻敲,“车子开不进去。”
“路上怎么有树啊?”唐祠疑道。
陆七脑袋往前凑了几分,“别管怎么回事了,咱们现在原路返回。”
“也只能这样了。”唐祠微微一叹。
钟行重新发动车子,可车子半天没有什么动静。
陆七起唇刚准备询问,钟行就打开车门下去查看,过了一会儿他回来站在车边,慢悠悠地点燃一根香烟,“开不了,轮胎陷在泥坑里了。”
这里昨夜下了雨,使原本就潮湿的土路变得愈发稀泞,方才的一个急刹让轮胎一下子就陷了进去。
唐祠急忙下车查看轮胎情况,“我们要不试着推推?”
钟行略烦闷地吸了口烟,烟圈慢慢消散在空中,“两个轮子都陷进去了推不动。”
再加上还得有个人在车里发动,悬得紧。
“出师不利啊。”陆七走下车,轻轻踩着稀泞的土路,黑色的皮靴上还是沾染不少泥水。
白雾沉沉,冷风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
钟行侧头看向斜前方,那里正有炊烟冉冉而升,“那边有村子,先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