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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高轩以查案为名封锁了整个京城,包括京郊地区。
得知消息时,林季刚从自家的药材铺子中找到两颗老参,正准备送过去给祁嬴做谢礼。掌柜匆匆从门外跑来,额头上跑的全都是汗。
“爹,怎么这样急?”掌柜的女儿在药铺做账房,她走过去,扶住父亲,“快喝口茶,慢慢说。”
“哎呦慢不了啊,”掌柜拍了拍大腿,“城门封了,把你二哥他们关在了外面,说是等案子查完才能进来。可咱们铺子里的存货都快没了,今早王大夫还和我说缺了几味药,没法给人抓方子呢。”
他着急着说话,一时间都没看到林季在这:“还有小姐的香料也送不到店里,那是从虚州来的要紧物,半点不敢马虎。这些东西送不进来,那边胭脂店也没法出货,这新品的招牌打了一个多月,现在不是要砸牌子吗?哎呦!小少爷,您在这呢?”
林季突然站起来,把掌柜吓了一跳。他拍拍手,将人参放回原位,出声道:“胭脂店那边不是早就开始准备了吗?”
“嗨,”掌柜搓搓手,回答,“这其中有一味材料不好找啊。”
林季听着,下意识一挑眉,脑海中出现一个名字。
“天璇木?”他问,“这东西产量低得很,一年保底只能找到两颗,它常生活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对环境要求高,所以需要带回来尽快处理。一般是采用熬制的方式,做成天璇膏。这么珍贵的东西,一根要送去给太医院,剩下千金难求,家里一般是存一些,留一些,再买一些,怎么今年还有余量?”
掌柜笑道:“小少爷不常来店里,自然不知道,这事是去年小姐定下来的。她提出将天璇木制药的药渣再利用起来,就想着添到养容膏中试试,结果很成功,就和胭脂店那边定下做新品了。”
林季听完,点了点头,不说别的,只道:“不用担心,东西肯定是能送进来的,虽然说是封闭,但不是完全的不得进出,只是检查严一点。天璇木是给皇室的供奉,只要检查过了,自然能送进来。”
掌柜称是,也放下心来。
“那就好,那就好。”他拍着胸部,“小姐临行前将铺子托付给我,我可千万得给她看好了,这些都是小姐的嫁妆,万万出不得差错。有小少爷这句话,我就放心多了。五娘,你在店里看着,我去和胭脂店那边通个气。”
他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五娘刚想说话,门口就只剩下他带起的尘土。五娘摇摇头,满脸歉意的看向林季。
“小少爷,不好意思啊,我父亲这,就这个性子,那两根参你带走就是,我现在记上,等来回来再告诉他。”
“不用了。”林季摇摇头,“先紧着店里用,最近来店里的病人多吗?”
五娘听着这样问,便知道林季不打算再将东西带走,他从小就是这个性格,万事先考虑别人再说自己,五娘知道劝不动他,如实回答:“秋天了嘛,天变的快,小孩儿老人都容易受风寒。其实原本也不至于这样紧张,但前段时间,姑爷出了事……”
林季见她犹豫,皱了皱眉,说:“直说就行。”
“铺子里的药材原有两支队伍供应,一支是我大哥带着,往北边走,从京郊群山收到丰州。这期间收到的药材大部分会就地分了,一部分给广信,一部分给辽东。这是小姐的交代,这些年一直这样办。等这批药材卖完,再往晋州走,之后原路返回。”五娘说,“另一支是我二哥带着,往南走,去虚州。”
“二哥主要是收一些名贵药材,还有运送每年从虚州运来的天璇木和其他珍稀。大哥这边就是些普通药材,数量多,消耗也大。”她说,“以往京郊的药农都愿意将东西卖给我们,可姑爷贪污粮草这冤案一出,流言就起来了,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人怕殃及自身,不愿意再卖给我们。”
“丰州,唉,丰州那边更麻烦,那边有人带头给我们生意搅了。”五娘神色暗淡,“我也是没想到,那人竟然是姑爷的大哥。他在丰州也养着田专门种药材,其实他们那边种的品质远没有晋州好,若不是他们三番五次的来求小姐,我们早就不收那边的东西了。”
“他说我们是奸商,要我们以一倍的价格去收那些药材,我们不应,他就带着其他人给我大哥打了。然后说,他用这价格收。这么一搞,整的我们倒像是坏人,明明那价钱是正常的,甚至还比市价更高。现在北边只有晋州和我们在平州的田撑着,广信和辽东那边药材还得照样送,不得已,小姐只能往南边再想想办法。”
“好不容易筹来一批,又被拦着了。”五娘声音闷闷的,带着些委屈。
林季听到这,脸色严肃起来。
他算了算林盼山收药的价格,远比药材的售价要高,他收了这么一大笔药,正常售卖肯定是要赔本。林盼山这些年生意做得也不算好,这一出搞下来,他大半身家都押了进去。
林盼山看不惯他们家,但据林季以前了解,他们之间还没恨到这种鱼死网破的程度。
他这是要做什么?
林季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他得仔细去问问母亲,于是简单交代了五娘几句,就准备离开。也许是看林季没带走那两颗老参,五娘怕他没有能去送礼的东西,在林季离开前急忙叫住他,自己跑出去,过了一会儿,她捧着一个盒子回来。
“小少爷,给,”她打开盒子,从里面又拿出来一个小瓶子递给林季,“快打开看看,这就是小姐研究的新品。”
她捂着嘴巴,悄悄说:“加了天璇木呢,虽然量不多,但,很香的。我也没想到天璇木余下的药渣还能这样香,明明那天璇膏臭的要命……”
是很香。
五娘后面说的话,林季已经听不到了。他的注意全放在眼前的小瓶子上,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怔怔的站在原地。
天璇木本身带着一丝清香,制膏后因为浓度太高,味道太重,香的太厉害就便成为臭味。但入药煮开后,那香味就又出来了。
手中养容膏里的香味飘出来,逐渐沾染在林季身上,和他此前沾上的味道逐渐融合在一起,没有半点差异。
他身上还穿着祁嬴给他的衣服。
这就是祁嬴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