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精点点头,“就是,还记得我刚化形的时候就很难操控体内游走的灵气,被野猫追的时候只能死命狂奔。”
李至简小声附和,“被人追的时候也一样无力反抗。”
彦时安不解的看了看两个神仙,这讲的是哪一出?
金玉精尴尬地搓搓手,故作轻松道,“害,那都是百年之前的事了。”
那时它刚获鼠形,年少不懂事,四处游历人间,不慎被捕鼠器逮住。
一个小男孩见它可怜,救了它,还将它偷偷带回家养伤。
金玉精是妖灵,本不会受困于此,但是它也很感激男孩的“救命之恩”,催化出一粒金子赠予他。
“只是他的父亲知道了金子的由来,特地求来一种符文将我困在笼中,还迫使我产金生玉。那时的我灵力微薄,无力承受日日化金,更无力反抗符咒。”
彦时安皱眉臭骂人心不足,急切道,“后来呢?”
“后来,那小孩放了我。不过我体力不支,逃跑时被他父亲用锄头砍断了尾巴。”
金玉精回忆起当时大雪纷飞,它尾巴的血怎么舔舐都清理不干净,灵力也好像要从断尾处散干净了。
还好李至简出现了,带它回神山养了百年。
彦时安目光不禁落在它那短短一截毛绒尾巴上。
盯得久了,金玉精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屁股,她方才笑着回神,“那坏人没有受到惩罚吗?”
“世间事哪有那么多惩罚。”金玉精苦笑摇头,那人靠着它的金玉寿终正寝,子孙满堂。世世代代过去,捕鼠器还摆在墙根。
而金玉精无死,需要一直担着断尾的痛苦和对人的抗拒。
彦时安不禁思忖,或许人和神仙在很久以前是一同相处的。
只是时间久了,有的神或人在彼此身上吃了亏,才觉得不该再有联系了。
金玉精如此,李至简也是如此。他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一直以来对自己悉心照拂,却也一直谨言慎行、谨小慎微。
彦时安心底暗想,“你是在担心我背负不起神仙的因果,还是在担心我会负尽你的深恩呢?”
李至简见时安突然投来凝重的目光,有些无措,“姑娘不必担心,好灵气是悉心将养出来的。”
金玉精也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血气足,平日里吃得好、喝得好、睡得好,这就很有利于养灵气了。”
彦时安一时间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夸自己,不自觉摸了摸脸,却惹来金玉精惊呼,“呀!你的脸!”
不觉间两个时辰已到,人面皮肉眼可见的撑不住了,裂开一道道细纹。
彦时安趋至河边简单洗了洗,面皮便随水而消了,难怪梁则川说薛将军这辈子都找不到凶手。
借此时机,金玉精飘到李至简耳边,幽怨凝视道,“给我记工伤。”
李至简大笑,“赔你赔你。”
彦时安不明所以,扭过头来,发丝上还挂着水珠,“你笑什么?”
金玉精赶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巴,“没事!”
李至简提着它是脖颈将它拉远些,金玉精双手在空中乱摆,仿佛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李至简笑道,“枫玉伤了它,金玉精要我给它报个工伤。”
彦时安无奈摇摇头,两个活了千百年的神仙,还是如此幼稚。
不过直到今天,自己好像才与他们更贴近了些。
彦时安会心一笑,靠近吵吵闹闹的两人,“对了,这个枫玉灵宝是怎么形成的?又为什么会突然伤人?”只因它形状如枫,材质似玉,概括为枫玉,彦时安便一直这么叫了。
金玉精立刻顺台阶而下,“灵宝凝聚天地精华而成,若是有人或神以心血灌溉,则为上品。你这件多半是上品了。”
“灵宝还分高低贵贱?”
“灵宝皆珍贵。所谓上品,是灵宝身上背负着属于自己的因果,它的念力也就更重一些。”
彦时安指了指手中的枫玉,“也就是说,它有自己的想法?”
“没错,有念力的灵宝不仅有想法,还有自己的名字。李至简就有一块可以安神助眠的紫琼石,名唤远山。至于枫玉叫什么,得等它自己告诉我们了。”
“那你呢?你就叫金玉精吗?”
金玉精突然一怔,它第一次意识到名字的问题,神山上就它一只金玉精,大家也就这么叫了。
它瞬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作为一个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于一身的珍稀精灵,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名字呢?
再者说,若是再来一个金玉精,岂不是不知道谁是谁了?
于是它决定暂时闭口不言,发誓要给自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彦时安见状又转过头问李至简,“那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呢?”
李至简也摇了摇头,李至延、李至年、李至远……这些名字的拥有者和他同为神山上的神使,对他们来说,名字就像一个序号。
“从我有意识起,便知道自己的姓名,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彦时安不解,“哪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是谁呢?也没有人必须要做什么呀。”
转念一想,他是神仙,不能用人的脑子来猜想他的生活。
况且有些名字反而是枷锁,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像是在肯定自己所想,“有没有人给你起名字、名字起的好与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存在。”
李至简亦突然驻足。
“怎么都不走了?”
“时安,我应该很久之前就认识你了。”久到他自己都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