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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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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亲弟?”

“如假包换。”

文韫恍然大悟:“所以你说有人想见我,这个有人原来是你弟弟。又见面啦小兄弟,我们还挺有缘的,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男孩乖巧答道:“我叫居九归。”

“九归?”文韫闻言看居十方道,“你又叫十方?”她越想越觉得很有意思,“十方,九归,你们这名字连起来还是个当归啊。”

“我之前以为你这十方,是那道家三界十方的十方,原来是这十方九归的十方,你们爹娘对我们这草药还有造诣呢。”她回头对小男孩道,“那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我呀小九归?”

小男孩却摇头道:“是哥哥说的!唔!”

居十方封了他的口:“……我都说我是百事通了。这东西找人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近日与裴府打交道的一位姑娘,喏,这不就出来了。”

但文韫闻言却很快察觉到了端倪:“所以那晚我们误打误撞在沈府遇见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们了?那你当时还装作不认识我?你果然是不怀好意!你,你那晚是专门在沈府里蹲我们的吧!”

“……”

“你怎么这时候又变得这么聪明了?”居十方心虚连忙打哈哈道,“但当时那句为了悬赏令上那百两黄金的话还是出自真心的……”

文韫猛然察觉自己好像被有目的地诱骗进了对方早已设好的圈套里,她急忙转身要走,居十方给旁边的小男孩使了个眼色,小男孩得令连忙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你,你们俩不会是想联合起来讹我吧?”文韫急忙护住她腰间的钱袋,“我这钱还有其他用途,今天不能给你们。”

居十方但此时却一改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沉默看着文韫,面色沉了下去忽然道:“你想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在这里吗。”

文韫闻言愣:“嗯?”

她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对方口中方才所说的这些人,正是她方才就注意到的,在庙里旁边待在角落里衣衫褴褛抱团取暖的人。这里的人大多是些老弱病残,面黄瘦肌,瘦骨嶙峋,正在分一块小得可怜的面馒头。

“那馒头脏了……”

不能吃了。

她好心想制止。但在看见灰头土脸的小娃娃拿着大人递给她的馒头沫却露出那么开心的笑脸,那制止的话竟然噎在咽喉里说不出口。

“这里大多是我的同乡。”居十方道。

“我们原是生活在北境登州一带的百姓,为了躲避北方战乱,故而一路南下,到了这里。这里她们的丈夫、儿子和父亲,但凡到了年纪的早已都被抓去充军,至今没有消息。”

“元盛与那边境的燕国争城夺池多年,十多年前交战的时候已经抓走了一批人,我爹就是那时候走的,那会儿小九还没出生,所以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爹。”

“那,令堂呢?”

“我娘?哦。她是后来走的,生病了。以前躲避战乱的时候落了病根,生小九的时候就差点没挺过来,后来得了两位好心人相救才算捡回来条命。但这终归是向老天爷讨日子活,最后还是将捡来的命还回去了。”

“……”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文韫的面色愈加凝重。她虽听着他说,心却忽然想起之前裴珏曾与她说过的话。

“你今日救得了这一个人,浔阳城里,南陵,这元盛,数百数千数万个需要这一袋钱的人,你都救得了吗?”

“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们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为躲避战乱,而从北境一路逃亡至此的流民。元燕两国交战,邻国虎视眈眈,如今又遇朝权变更,内忧外患,元盛怕已是国运将至,大厦将倾。你这次救了,也是白救。”

但是,真的难道因为做不了,或者不能做,就不做了吗。

“譬如医者问诊,难道只是看这人面色惨白,七窍流血,就断定他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吗?又难道是因知道他分身乏术,无力回天,故此便置身事外,袖手旁观吗?”

她当时是这么反驳他的。

文韫回头看身旁的小男孩。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坐在马车里,而他在马车外,漫天凄风苦雨里,抬起他灰头土脸的脑袋仰视她。

他为一两个铜板对马车里的人磕头。因为磕得急,额头还被他磕破了皮,血顺着雨水流了下来,只洗掉了他半张脸上积了许久的尘土,看着极为可怖,又极为可怜。

直至如今他这额上还留着那磕破了的疤。

文韫低头要解那钱袋,但却被旁边的居十方出手制止,她疑惑抬头,他脸色凝重:“今日我不是专门叫你过来给钱的。小九。”

听到居十方喊他,小男孩急忙从怀里掏出个熟悉的钱袋递给文韫:“哥哥说我有手有脚,不应该白拿人家的钱。我,我就拿里面的钱买了个包子……是肉包,对不起,我分给了大家……但,但除此之外,里面其余的钱我再没动过了!姐姐倘若不信,可以放心看!”

这钱袋正是当时文韫善心施舍给他的钱袋。小男孩如今递还回来,但文韫没接。

“那我跟你来这里也不是专门叫你们给我还钱的。”她将小男孩递过的钱袋推了回去,“我原以为这一袋钱只能救一人,现在没想到它救的其实是更多人。那裴珏说错了。就算当时遇见的是别人,我也还是会将这袋钱给他。而我相信,除了我,也会有人这么做。”

“我自幼长在偏乡僻壤,后来跟我师父常年待在深山里,没有离开过南陵,这外面的事他们从来没有主动与我说过,我也只是偶尔从那些来找我师父看病的人口中听到的。但听见的,又远不如自己这亲眼所见。”

说到这里,文韫停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随后正色又道:“我能做的事情不多。我只有身上这么点闲钱,哦,对,我还会医……可能有点蹩脚。你们这里有需要看病的人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特别严肃但又诚恳。全程沉默没有说话的居十方舒了凝重的脸色忽然低头笑:“原来这世间真的还有你这么……位慷慨解囊的神医。”

显然他最开始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但文韫没有听出来,居十方忽然从自己怀里掏出个钱袋放在了她的手里:“那这便是诊金。可能比起沈府,给的确实寒碜了点,还望咱们慷慨解囊的文神医不要嫌弃。”

而到现在文韫就算再怎么不识眼色,也能看得出对方这意思便是铁了心要将这人情还给她。想来是为了教这孩子小小年纪纵然穷困潦倒身陷窘境,也不该轻易受这嗟来之食。

居十方看对方略显犹豫的表情,显然猜到她这时又在乱想些有的没的:“这钱倘若是个富人家给的,我们收便直接收了,也不与你打这什么太极拳,不过是我知道你与李兄如今手头也紧得厉害。”

“你们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才来的浔阳,住了这城南最会宰客的客栈,想必也被那黑心掌柜讹了不少钱吧。我看李兄穿着那粗衣麻布,一天到晚也要整理个上百千遍,怪可怜的,你还是拿些钱给他买一件好衣裳吧。”

文韫:“……”

她看了眼居十方,又看了眼他旁边的小九归,最后收下了他给的那袋钱:“所以,你到处招摇撞骗装道士,其实也是为了他们?”

“哥哥没有骗人!哥哥真的是道士!”小九归听到文韫的话急忙摇头说,“哥哥以前是鹤鸣山玄真道人的徒弟,后来是娘亲病重去世为了我请愿下的山。”

“我说过我没有骗人啦。”见文韫疑惑看他,居十方摊手不以为意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们,只是你们不信我。比如我说我是百事通,我真的是百事通——”

“沈府那棺材里躺的,确实不是本人。而且近来浔阳的确无端失踪了一位女子,准确的说,是失踪了一户人家。”

-

入了夜的浔阳,雪下得越发紧了。谢景云疾步穿过街巷,往他与文韫他们之前分别的地方走去。

街巷里昏暗又寂寥,还挥之不去弥漫着股古怪难闻的气味。衣衫褴褛的乞丐歪倒在角落,身侧残破的碗里只有可怜的一两个铜板。时而有犬吠自街巷的深处遥遥传来。

“公子,给点铜板吧。”

那人的声音微弱得几乎要听不见,仿佛从干涩的喉咙里艰难挤出的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虚弱得像这在风里即将要被吹熄的残烛。

“我已经好多天没吃过饭了。”

谢景云停步。他沉默立在那人面前。对方没有再发出声音,好像已经没有气力再能求他施舍个铜板。他解下腰间的钱袋蹲下了身,将钱袋放在那人面前,然后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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