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严没注意,一脚踩到一块没盖实的窨井盖,哐当一声巨响在棚户区里回荡,吓了他一大跳,还没等许从严反应过来,旁边一扇窗子里传来叫骂声。
“不长眼睛吗!晚上吵什么吵,怎么没摔死你!艹!”
许从严皱着眉头绕过窨井盖,钟一回头,忧心忡忡地拉住了他手说:“马上到了。”
“没事。”
左弯右绕的终于到了一幢相对好点的两层民房前,钟一怕被人发现似的低头穿过连廊,三步并作两步跃上楼梯,许从严没多问,只是跟着他向上。
钟一租再二楼最东头的房间,褪了色的红色木漆门,他弯腰从一旁的花盆下摸到房门钥匙,借着手机的闪光打开了房门。
“到了,你……坐床上吧。”
这一眼能望到头的房间格局,实在没多余的空间容纳待客的沙发,他拍了拍许久未晒被褥,空气里扬起薄薄的尘埃,钟一歉意地望着许从严,好在对方并未表露不满,直接坐了下来。
微弱的灯光,潮湿的味道,寒酸的摆设,比许从严想得还要差劲。
“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许从严实在不忍,自己曾捧在手心的人居然落魄如此,他心里堵得慌。
“搬过不少地方,但都和这里差不太多。”钟一苦笑一下,没再耽搁下去,他从衣柜顶上翻出一个收纳箱,里面装的是专业上的东西,“就这些比较重要,其他不带了。”
“好,走吧。”许从严接过他的收纳箱。
钟一锁上门,将钥匙攥在手心,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红木门,心想许从严该是很嫌弃这里。
“嗯,走吧。”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勉强。
往回走,钟一能感觉到许从严周身萦绕着低气压,直到车上,他也没开口说话。
钟一战战兢兢地坐在副驾,懊悔自作多情带人来这里。他许从严的人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而他腌臢的过往就像是雨天窄巷里的泥水,跟着他这个人一齐被甩到了许从严洁白笔挺的衬衫上。
钟一想要变好变强的心思一刻也按耐不住。
晚上八点多,车子驶进小区地库,沉默了一路的许从严终于开口:“下车。”
他率先把后备箱里的收纳箱抱下来,钟一想接,许从严躲了。
钟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一开门,许从严把收纳箱往玄关柜上重重一搁,把还在脱鞋的钟一包揽入怀,未等人反应过来,便捏住他的下颚发狠地吻上去。
钟一愕然,一口气没缓上来,涨得脸发红,然后呜咽着向后闪躲,占有欲上头的许从严按着他的腰往门上推,让他无路可退。
“从严……唔……你等一下!”
许从严却并未听,一味地在吻里宣泄情感,抵死缠绵一般要把钟一吞吃入腹。
钟一推他,许从严握住他手腕桎梏于头顶;钟一踢他,许从严用膝盖卡进他双腿;钟一咬他,许从严掰着下巴让他无法咬合……
钟一哭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没有办法抹除那段经历,他和许从严之间的距离,就是从城东村的棚户区到市中心的豪宅区,许从严爱他,所以不得不接受他肮脏的过往……
潮湿的泪唤醒了失去理智的许从严,他松下劲放开了钟一,捧着泪意盈盈的脸,同样红了眼眶。
“钟一……对不起……”
钟一在他手心里摇头,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他。
“别生气。”钟一张开双臂环住许从严,将头埋进他的颈窝,“我会……变好的,给我点时间。”
“不,我是生气!”许从严把眼泪硬憋回肚子里,深深吐出一口气,“我气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和我断联,我气你七年了一次都没找过我,我更气我自己,我当初如果继续找你,你可能就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话音刚落,刚憋回去的眼泪翻涌而上,眼底渗出分明的红血丝,他推开钟一的怀抱,转过身落下泪。
“严哥……”钟一从后面抱住他,“我不辛苦。”
“这些年,我只要想着你,就不觉得辛苦。”
钟一的话,让许从严的肩膀克制不住颤抖起来,他声音喑哑,带着哭腔说:“钟一,答应我,别再和我分开了好吗?”
钟一嗯了一声。
他说:“做你想做的,把失去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哪怕是用钱,也要砸出个光明磊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