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学到,朱彧只得到了裴禹呈的厉声批评。
“你带我的人瞎逛干什么。”
“我没有瞎逛啊。”朱彧无辜脸,“不是你让我要一直照看林秋吗,所以就想着带着他啊,也扩展下他的人脉。但他挺自如的,根本不需要我。你一直臭脸是认为我带他瞎逛?”
“我没有臭脸。”
“照照镜子吧你。”
裴禹呈又问:“那个宝蓝色西装的是谁。”
“和林秋干杯那个?庭子越啊,你不知道?……不对你知道的吧,《朝暮之春》的男主。就当年中考结束那天,我们一起看的那部电影。”
朱彧带裴禹呈记忆回溯,
“就……段愁很喜欢的那部,你应该不会忘吧,当时段愁夸这个演员很成熟大气,你却不喜欢,还在电影院和他争吵来着,笑死个人。想起来没?就他。——哦,你是因为小情儿和你从小不喜欢的演员喝了口酒,就不高兴了?”
裴禹呈不说话。
“不至于吧裴老板,林秋是你的人,别人怎么也不敢对他有心思的。真就是普通交流。而且你特意把林秋公开露面,肯定不是让他做个哑巴吧。”
他说得有那么点道理。
这阵儿忙完后,裴禹呈就去了看烟花的露台。
天空五光十色,绚烂夺目,裴禹呈四处张望,看见段愁两臂撑在金色镶边的扶手,衬衫的布料簌簌飞起,红蓝色的烟花就在头顶。
这场景就很有电影质感,裴禹呈心情好了不少。
就是当烟花彻底炸开变成四散而飞的流星,他才发现段愁旁边站着庭子越。
两人相距只有两拳,可以称之为肩并肩。
裴禹呈立刻走过去,在段愁都没感觉到有人靠近时,就直接把他往怀里一拉。
段愁吓了一跳,抬起头。
烟花太璀璨,看不清裴禹呈的神色。
“不冷?”裴禹呈笑着说了句。
庭子越尊敬道:“裴总,您好。”
裴禹呈像都没看到这人,爆炸声里,他只盯着段愁:
“跟我回去。”
……
一路无言,段愁被裴禹呈扔回酒店套房。
他身上酒味很浓,段愁怀疑这人有点儿醉了。
门关上了,他轻声问:“应酬很累?”
语调比想象中温柔,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裴禹呈却只命令:“把你这身衣服换了。”
还是宴会场上那个强势锋利的裴总,段愁自讨没趣,就去洗漱冲澡。
英式风格的套房虽然很大,会客厅甚至也有一架三角钢琴,却只有一间卧室。
他有点担忧这几晚的睡觉问题。
洗完再出来,裴禹呈正站在钢琴边。
继续发号施令:“坐过来弹。”
段愁左手很酸,但看了看裴禹呈那神情,还是又把耳蜗戴好,坐在琴凳上,穿着宽松的睡衣掀开琴盖。
“想听什么。”他按下组琶音试音。
“随便你。”
段愁弹起巴赫的平均律,巴赫的曲最能平心静气。
但才按下几个音节,他想平静的人蓦然打断:“段愁,你到现在好像都还没有用我的钱。”
段愁睫毛抖了抖,边弹边说:
“……对,因为我感觉我还不需要。”
“你不需要。”裴禹呈一字一顿地重复,勾起嘴角,“这么清高干嘛还卖自己呢。”
指腹还在琴键上。琴声却停了。
段愁不想回应这样的刻薄之语:“你还想听琴吗。”
“那个庭子越,你是故意接近他的吧。”裴禹呈不依不饶,“你和别人一般不会是那个距离,看烟花的时候。”
他好像真的有点喝多了,一直在宣泄不满。
但确实又很了解自己,段愁想。坦率承认:“是。”
裴禹呈彻底笑了。
段愁解释:“我是想——”
被骤然打断:“想去勾搭你的童年男神啊?段愁,我不睡你,你就那么想被别人睡是吧?”
沉默。
段愁手从琴键上移开,声音和脸一样冰冷:
“……你为什么说话总是那么难听。”
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这种话了。
每次听,都不受控制地生气。而这次,终于不受控制地顶撞。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廉价是吗?你未知全貌瞎判断什么。”
裴禹呈一听他指责,立刻就怒不可遏,声音抬高:
“我未知全貌?是谁和别人勾勾搭搭看烟花,我难道还要双手叫好?你钱都不花,也承认了故意接近,那不就是想借着我上位?”
“我哪里勾搭了?况且裴禹呈,”段愁胸口剧烈起伏起来,完全不顾身份地直呼全名,
“如果是你,你有手有脚的,你好意思什么都花你发小的钱吗?”
“我们是发小?”裴禹呈口吻讥讽,盛气凌人,“不是甲乙方吗,你签了合同假惺惺的干什么?”
“那你签了合同也没睡我啊,”段愁反驳回去,
“你觉得我没有乙方样儿,你是合格的甲方?你不是荤素不忌男女不限地包过好几个情人吗?在我面前又装什么绅士?”
裴禹呈一顿。
然后他的脸彻底沉下来,呼吸深长。
段愁也觉得自己丧失理智,越说越过火,闭了闭眼,声音轻了:
“我们先冷静一下吧。”
小时候他和裴禹呈吵架,只要说出这句话,裴禹呈必然不会继续,只会气鼓鼓地离开,过了一会儿又跑来道歉。
这次他沉默站了几秒钟后,竟也就转身,推开阳台的玻璃门。
段愁没想到这话还能对如今的裴总有效,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忽然一酸。
然而门推到一半,裴禹呈站停了。
他又走了回来,向段愁靠近。
段愁抬头看回他。
男人的脸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眼尾唇角的锋利都像是某种克制出现了些许裂痕。
让他莫名有丝紧张和畏惧。
“这是你自己说的。”
脸承受着阴影的覆盖,裴禹呈的声音由远及近。段愁没有听懂这句话,只听见钢琴忽然发出一串沉重错乱的闷音。
咚——
裴禹呈的左手撑在了低音区的琴键上,右手则掌住他的后脑勺。
太过用力,段愁吃痛地张嘴。
咚——
又是一声琴声,这次是段愁的手无措地按在了琴键。
而他的嘴唇,骤然被裴禹呈的嘴唇牢牢堵住。